邢浩找到陆斯衡的时候,他正在和几家欧洲医药公司代表洽谈可能的合作项目。
“陆院。”邢浩站在他身后低声向他汇报,“许小姐好像出了点状况。”
原本相谈甚欢的陆斯衡突然变了脸色,但转瞬即逝,继而向众人用纯正的意大利语浅笑抱歉:“mi dispiace, io devo uscire.buona sera.ciao.”(非常抱歉,我必须离开一会。祝晚安。)
道别完,陆斯衡跟着助理邢浩到了一间休息室。
推开门的第一眼,就看见披了件西服的许在团坐在长沙发的一角。
陆斯衡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邢浩,发现许在身上的西服是他的。
他大步进入。
沙发上的人像是没听见,一动不动。
陆斯衡坐到她身边,轻声唤她:“在在,发生什么事了?”
听见他的声音,许在从双膝间抬起头。
陆斯衡的黑眸瞳孔骤然扩张。
女孩小巧的脸上布满泪痕,杏眸又红又肿。
这都不算什么,脸颊上的红痕让他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伸手掀开西服一角,她穿着自己送她的荷叶领白色连衣裙,很漂亮。
但雪纺领口上有道被人用力撕扯的痕迹,彻底破坏了这条裙子,而露出的肌肤上,男人宽大的手指印明显。
尤其在锁骨上竟有一枚被人吸吮的吻痕。
轰的一下,陆斯衡头皮发麻,浑身血液像是炸了般沸腾。
他扣住许在的肩膀,齿间压抑着震惊与怒火:“谁干的?”
不能告诉他。
这是许在唯一的念头。
她咬紧下嘴唇,眸光回避。
就在这时,守在门外的邢浩提醒道:“陆院,刘领导好像正找过来。”
陆斯衡清楚知道让母亲看见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又将是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最好还是等他问清楚再说。
他拿出手机给尹乔一发去短信。
【尹小姐,请你帮个忙,拖住我母亲。】
尹乔一是记者,正好也在会场。
她是个爽快人,一口答应。
【我帮你做事,你可欠我一个人情。】
陆斯衡看了眼又埋首回去的许在,没有犹豫快速回复。
【尹小姐,以后有用得上陆某的地方,尽管说。】
【就等陆院你这句话。】
沟通间隙,刘清麦的声音已经到休息室门口。
“小邢,斯衡他去哪了?整个会场都看不见他人。”
邢浩:“陆院喝了点酒,正在里面休息。”
随即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
没人敢阻拦刘清麦。
而且此时阻止她,只会令她生疑。
就在这时尹乔一的声音插了进来:“刘领导,您好。我是东国新闻周刊的记者尹乔一,不知是否有荣幸,为您做个专访?”
“尹乔一。”
刘清麦停下推门的动作,看向来人,客气道,“当然可以,尹记者想做哪方面的专访?”
刘清麦很少接受采访,但显然尹乔一的名字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尹乔一似早有准备:“关于A市深化医疗改革方面的专题报道。”
刘清麦点头,但在离开前还是望了眼休息室里的情况。
陆斯衡斜靠在沙发椅背上,手臂抵着额头,一副醉的很厉害的样子。
“小邢,早点送他回去休息。”
邢浩毕恭毕敬回答:“是,刘领导。”
刘清麦与尹乔一的声音,渐行渐远。
陆斯衡放下手臂,低眸看向被他藏在身影下的许在。
他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脱下自己西服,重新披在她身上,横抱起她,快步走出休息室,朝着刘清麦的反方向离开国展中心。
地下停车库里,陆斯衡抱着她上了辆双拼色的S680 haute Voiture。
因为不是出入医院,他没有特别讲究开什么车。
陆斯衡把她在后座放下。
下落过程中,及膝的裙摆掀起,陆斯衡的目光触及她大腿的肌肤。
五条长短不一的红痕印在一个极为隐私的部位。
瞬间碾碎了他的理智。
许在对上他冒火的黑眸,连忙把裙摆拉下挡住。
陆斯衡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大步流星地从另一侧车门进入,而后命令驾驶座上的邢浩:“去警局。”
邢浩还没来得及答应,只听许在哭哑急促的声音道:“不去,不要去警局。”
陆斯衡搂过她的肩,让她的头抵在自己的胸口,虽然情绪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但还是克制地低声安慰她。
“在在不怕。我不会让这件事张扬,但也绝不能让你受委屈。”
许在仰头,急忙解释:“斯衡哥,不是的,我没有被人……你不要去报警。”
陆斯衡眉心一拧,镜片后的黑眸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吐字缓慢:“在在,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许在很肯定地点点头:“是场误会而已,况且我也没有怎么样。”
她低下头,用手把披在身上的西服拉紧,自欺欺人地遮掩被人施暴的痕迹。
是她自己去骚扰别人,提了不该提的请求。
怎么还能去诬告他。
陆斯衡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反常的举动。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掠过。
蓦地,陆斯衡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让她的眼神避无可避。
“说,到底是谁碰了你?”
男人的声音失去了原先的温和,冷的仿佛能在夏夜里淬出冰渣。
许在吃痛地蹙紧了眉。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难道是因为觉得自己包庇对方,认为她不知廉耻?
可她的确不能说。
许在闭上眼睛,一声不吭。
她越是这样回避的态度,陆斯衡更加肯定自己心里的想法。
是夏驰。
那个,她为了他自杀的夏学长。
高架上,如织的车流亮着红色的尾灯,像是一条灯带,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也像是一条无形的束缚,紧紧勒着男人的心脏。
不是很痛,却令他窒息。
车厢内陷入死寂。
邢浩看了眼后视镜,明知道这时候出声不妥,但实在是没有办法。
“陆院,还去警局吗?”
陆斯衡从西服内侧掏出一包烟,抖出一支,含在唇瓣间前,淡声道:“回别墅。”
后窗落下一点,灌入的风,将他口鼻间的白烟吹散,露出他晦暗不明的眼眸。
坐在另一侧的许在,望着他在车外路灯下忽明忽暗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