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遥远的90年代末,那是一个被岁月尘封的记忆,时间太久远,再加上我那时年纪尚小,具体的日子已模糊不清。
故事的背景,是我湖北偏远农村的老家。那时,家家户户还依赖煤油灯昏黄的微光,仿佛世界都被那抹黯淡的光晕所笼罩。在我一岁左右,一场由煤油灯引发的噩梦降临。那夜,煤油灯的火苗悄然点燃了蚊帐,而我独自在床上沉睡。等父母听到我的哭声,心急如焚地从叔叔家赶回时,我已被严重烧伤。听奶奶说,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我命悬一线,救不回来了,可奇迹般地,我活了下来。所以,奶奶总说我是“二世人”,大概就是劫后余生、再世为人的意思。
或许是这场生死劫难,让我拥有了一些常人没有的“特殊能力”。我偶尔能瞥见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按老人们的说法,这是火焰低。当然,不是电视剧里那种能清晰洞察阴阳两界的阴阳眼,只是偶尔会模糊地捕捉到一些异样,并且对某些阴气重的地方格外敏感。
我家除了我,还有个哥哥,堂哥家有个妹妹。90年代末,村里通了电,可那电就像个调皮的孩子,经常玩失踪,一停就是好几天,就算来了,也不过几个小时,依旧不稳定,所以煤油灯和蜡烛还是家中主要的照明工具。
我刚记事没两年,父母和叔叔婶婶就外出务工了,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我们四个小孩便由爷爷奶奶照顾。叔叔家离我家不过十来米,中间那块四四方方的地,我们那儿叫地坝。每天吃完午饭,我们都会聚在这儿,尽情玩耍一下午。爷爷奶奶要去田地里忙活,不到天黑不会回家,也没人管我们,我们就像脱缰的野马,肆意奔跑欢笑。
那天,天色渐暗,我们玩得有些腻了,几人一商量,决定再玩一局捉迷藏就回家。经过几轮猜拳,堂哥输了,他笑着接受当“鬼”的角色。地坝太小,没什么遮挡物,我们各自选择去屋里或屋后躲藏。一开始,我跟着哥哥跑到屋后,可他嫌我碍事,把我赶走了。我只好回到屋里,躲在门后。
我家的门正对着地坝,叔叔家与我们门对门。从门后,我能清楚地看到堂哥胡乱数完数,笑嘻嘻地跑进自己家找人。这里得说说叔叔家屋子的格局。进门是客厅,左边是火炉桌子,平常一家人就在这儿吃饭,桌子上方是窗户。右边进去是里屋,门对面还有个后门,出去就是厨房和爷爷奶奶的房间。我家格局和叔叔家几乎是镜像,连窗户朝向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家后门出去是厨房和猪圈。
诡异的是,我家常年阳光充足,明亮温暖;而叔叔家,无论白天黑夜,都黑得让人胆寒,那是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更奇怪的是,好像只有我能察觉到这种异样,其他人在里面行走自如,毫无异常。我每次去叔叔家,不是被看不见的东西绊倒,就是撞到桌椅板凳。哪怕有电,除了电灯下一两米的地方有微弱光线,其余地方依旧是浓稠的黑暗,我在里面就像个盲人,那种未知的恐惧让我下意识地排斥,所以就算两家关系好,我也很少去。
言归正传,堂哥进了自己家找人,很快就把堂妹找了出来。我紧张又期待地躲在自家门后,透过门缝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嘻嘻哈哈地出来。堂妹走在前面,堂哥跟在后面。就在堂哥刚要跨出门坎的瞬间,他顿了一下,就那么一两秒。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笑嘻嘻走了出来,可在那短暂的瞬间,我却感到一阵寒意。
前面说过,叔叔家黑得像个无底洞,可只要出了门,外面的世界是清晰可见的。但就在那一两秒,我模糊地看到堂哥身后的黑暗似乎更浓重了,那团黑影,像人又不像人,像一团缓缓流动的黑色云雾,浓稠得让人窒息。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很快,被他们的欢声笑语感染,我也暂时抛开了那一丝异样的感觉,继续紧张地盯着堂哥,生怕下一个被抓到的就是自己。
然而,这场捉迷藏没能圆满结束,被干完活回家做饭的奶奶中途叫停了。农村的夜晚格外寂静,天黑后,外面伸手不见五指,没什么娱乐活动,吃完晚饭,只能干坐着。看着奶奶收拾碗筷、喂猪,我们就得上床准备睡觉了。因为家里穷,早点睡还能省点煤油。孩子多,家里只有一个房间,床又小,根本睡不下这么多人。所以,爷爷奶奶分别带我们四个。一直以来,爷爷带着我和哥哥睡我家,奶奶带着堂哥堂妹睡叔叔家。
可谁能想到,就在这天晚上,出事了。
半夜,一阵急促又沉重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夜的死寂,紧接着是奶奶带着哭腔的呼喊。我睡得正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猛地惊醒。爷爷连鞋都没穿好,披着件蓝色的中山装外套就急忙去开门。我拼命揉着眼睛,虽然还迷迷糊糊,但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听得我心里直发慌。
门外,奶奶的声音带着颤抖和焦急:“快起来,娃他半夜突然呕吐不止,怎么都停不下来,怕是吃了啥不该吃的东西,得赶紧去医院!”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透着无尽的恐惧。爷爷甚至来不及回屋嘱咐我和哥哥两句,就匆匆跟着奶奶消失在黑暗中。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哥哥,四周安静得可怕,窗外的风“呼呼”地吹着,吹得窗户“嘎吱嘎吱”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窥视着我们 。我紧紧地裹着被子,大气都不敢出,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堂哥身后那团诡异的黑影,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让我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