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诸位大臣,此刻有许多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顺着脸颊淌下。
有的甚至后背都已被汗水湿透,朝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狼狈不堪。
今日这场早朝,于他们而言,简直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
从一开始皇上抛出钱汝诚,再到不动声色地抛出皇后罪行、顺势废后。
再到最后询问后位人选又决然立誓永不立后,一环扣一环。
每一个转折都让他们的心高高悬起,仿若在惊涛骇浪中的孤舟,生死荣辱全然系于皇帝一念之间。
下了早朝没多久,一道圣旨如疾风般晓谕了六宫。
小路子尖着嗓子,在各宫的廊道里宣旨,那声音打破了后宫原有的平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继后乌拉那拉氏,德行有亏,即日起废为庶人,其家族一干人等,倚仗权势,为非作歹,着即削职查办,流放宁古塔……钦此!”
旨意所到之处,众人皆惊,窃窃私语之声此起彼伏。
延禧宫中,令妃独自坐在窗前的雕花椅上,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那张妆容精致却难掩落寞的脸上。
令妃的手指轻轻抚过窗台上的一盆兰花,若有所思。
她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思绪早已飘远。
身为后宫妃嫔,她自然也有自己的人脉,早早便打听到了乾隆在朝堂之上那掷地有声、遥不可及的誓言——永不立后。
想到此处,令妃的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她昨晚还满心期许,以为凭借自己多年在皇上身边的恩宠,又育有两个女儿,只要抓住这次机会,后位便有可能花落自家。
她甚至想象着自己母仪天下的那一天,接受众人朝拜,风光无限。
可如今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趋之若鹜、梦寐以求的,在人家那里竟是根本不稀罕要的。
原来皇上对萧云的宠爱,早已超脱了这后宫的规矩与位份。
他们之间的情谊,不是这后位所能衡量,也不是旁人可以轻易插足的。
令妃这一次,总算是彻底清醒了,她缓缓放下手中的帕子,目光逐渐坚定起来,暗自喃喃道:“罢了,往后余生,本宫便只守着两个女儿过日子也就是了。”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只是令妃的心,已悄然放下了对后位的执念,在这深宫中,寻得了一份别样的安宁。
紫禁城的宫道上,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下,仿若细碎的金箔。
乾隆牵着萧云的手,稳步朝着养心殿的正殿走去。
二人踏入养心殿正殿,殿内静谧而庄重,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金砖地面上投下一片片光影交织的图案。
萧云刚一落脚,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弘历,什么时候给紫薇写赐婚圣旨?报酬我可已经付过了。”
乾隆正抬手欲解龙袍。闻言,脱龙袍的手一顿。
他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故意逗她:“云儿,为朕更衣。”
萧云一听,小嘴微微撅起,抱怨道:“惯会指使人。”
可话语虽如此,身体却很诚实,莲步轻移,走到乾隆身前。
她抬手轻轻搭上乾隆的肩头,手指有意无意地在他颈边摩挲了几下。
仿若不经意间的亲昵触碰,却让乾隆心间微微一荡。
接着,她纤细的手指开始缓缓解开龙袍上繁复的盘扣,每解开一颗,目光都会与乾隆交汇一瞬,眼中的俏皮劲儿愈发明显。
解到一半时。
萧云的手突然下滑,顺着乾隆的胸膛轻轻抚过,手指似有若无地划过他紧实的腹肌,还轻轻捏了一把。
她故意装作在整理衣衫,口中嘟囔着,“这衣服可真难脱。”
实则是借机占尽便宜。
【小四这身材真好,百看不厌!】
乾隆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小动作逗得低笑出声,伸手轻轻握住她作怪的小手,佯装嗔怒:“你这丫头,胆子越发大了,公然调戏朕。”
萧云却不以为然,冲他眨眨眼,一脸无辜,“我这是帮你更衣,哪有调皮。”
说罢,继续手上的活儿,不多时,便将厚重的朝服褪去,又从一旁取过常服,利落地为乾隆换上。
换好衣服的乾隆,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威严冷峻,多了些普通男子的闲适随性。
他拉着萧云在殿内的雕花椅上坐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柔声道:“放心,朕答应你的事自会做到。
本来打算今日写,可傅恒马上归来,到时朕先封你为国师。
紫薇祭天大典跟大婚的日期,就由你来选,所以稍候几日可好?”
听完乾隆的那番话,她微微垂眸,心中恰似被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原来,小四一直拖着祭天大典,竟是打的这般主意,是准备让自己替紫薇择那吉时,定那良辰,他倒是有心了。】
这份细腻的安排,藏在诸多纷繁事务背后,如今被揭开,让萧云既感意外又觉暖心。
萧云莲步轻移,走到乾隆身侧,轻轻揽着他的脖颈,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柔声道:“好,到时候我一定算个良辰吉日。”
而此时,那废后的圣旨仿若一道惊雷,在后宫轰然炸开,瞬间引起一片哗然。
各宫嫔妃们听闻此讯,皆是惊得花容失色,交头接耳间尽是震惊与揣测。
除了令妃,因着七格格,知晓些内情,其他人根本就未曾想过,皇后竟会如此仓促地薨逝。
而且死后境遇凄惨,不仅没有半分尊荣加身,还连累了娘家众人,更令人咋舌的是,连皇陵都不得入。
皇上甚至都未曾提及要将她葬于何处,这般决绝,仿若一盆冷水,将皇后昔日的威严彻底浇灭。
坤宁宫,这座曾经象征着后宫之主无上荣耀的宫殿,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十二阿哥身着素白的丧服,身姿略显单薄。
他静静地站在宫门前,望着那紧闭的朱漆大门,眼眸中透着无尽的哀伤与迷茫。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几个侍卫,再次踏入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脚下的砖石依旧冰冷坚硬,每一步落下,都似踩在他的心尖,让他的心愈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