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知道她生病了,想请她进屋坐坐,又觉得大晚上的不太合适。
想催促她赶紧回屋休息,又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她生病的事情的。
于是他便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
直到苏韫晴笑着对他颔首:“凌大哥,黄土给你送来了,我便放心了,我先回去了!”
凌渊如释重负:“好!”
苏韫晴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对了凌大哥,你不是应该和高迎庐一道进京的吗,怎么推迟了这么久?”
凌渊微微勾唇:“因为山里有事,就耽误了几日。”
苏韫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那既然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了,你明日便与我们同路吧!”
苏韫晴大方坦荡,丝毫没有扭捏,又能适当的把握分寸,这倒让本来有些心虚的凌渊轻松了许多。
对着她微笑点头:“好!”
他乡遇故知,苏韫晴觉得病都好了,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上了楼。
瑶芳道:“大奶奶,这位公子不就是涔州府衙的官差吗?”
那晚吉珠和采莲拉着她一道在房门口偷看,她就被这人的相貌惊到了。
她这样一说苏韫晴才想起来,那天凌渊将她从海上救回来,为避免惹人口舌,冒充了府衙的差役,随后又将程骁送往府衙的。
见提起那晚,苏韫晴本来还很愉快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瑶芳低头抿唇,感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转移话题。
“大奶奶我看您气色精神都好多了,那个药还真是神奇。”
苏韫晴却平静地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对,多亏了他,否则我早已经落入鲨鱼腹中了,所以,这次他一人进京举目无亲,只要有机会,我总该照顾他一二。”
何止是救她于食人鲨口下,光是三次断崖寻药的恩情,只怕是无论如何也回报不尽的。
瑶芳点头,开门让苏韫晴进了屋。
“大奶奶说得是,我看这位公子是个极狭义的人,又知礼又规矩,不像那个沈公子……”
瑶芳替她退下外衣后再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大奶奶,烧都退得差不多了,您赶紧休息吧,咱们明早再看看情况,若是还精神不好,就多在此停留一日,后天再出发。”
苏韫晴躺到了床上,靠着枕头道:“那倒不至于,我没那么娇气,我们一行这么多人呢,要真在这耽误了时间,张师傅要跳脚了。”
一提起张师傅,瑶芳就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总是冷眼旁观的态度,不由得撇了撇嘴。
“这个张师傅,心中只有自己的任务,对于他任务之外的事情一律漠不关心,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苏韫晴笑道:“他能重视自己的任务便能证明他是个极负责任和忠诚可靠的人,普通人能做到忠诚负责便已经非常难得了。”
瑶芳觉得这话甚是有理,笑着点头:“大奶奶,我能跟着您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怎么突然这样说?”
“我想不明白或者不理解的事情只需要您一句话,我便觉得通透了。”
“那证明你聪明,一点就通……”
瑶芳高兴的帮她拉了拉被角:“大奶奶快睡吧,我去把灯灭了。”
一夜无梦。
反倒有被瑶芳半夜时常来探额头所干扰,翌日清晨,果然热度全部退了下去。
“大奶奶,您感觉怎样?身体可还会乏力!”
苏韫晴昨夜没胃口,几乎没吃东西,今早正好饿得厉害,送上来的早饭全部都光盘了。
她指着空碗空碟道:“你说呢!”
瑶芳满脸笑意:“能吃就证明身体恢复了,还好就剩半日路程,到了京城就好好休息几日。”
“嗯,杜老板办事周密,我们和匠人的下处他早就提前预备好了,你去问问小飞,大家都收拾好了的话我们便出发吧,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好嘞!”
待苏韫晴出门时,凌渊已然抱胸倚在门框上,整装待发了。
她出来,他便不自觉的站直了身体。
张师傅见苏韫晴对凌渊比对沈慎热情得多,这其中还多了一层敬重,有些蒙圈。
这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怎么又来一个?
苏韫晴见着凌渊总感觉特别亲切,毕竟是一起从泽江南下,一路上受他关照,还有一起遭遇过倭奴的经历,更是有救命之恩……
“凌大哥,早饭可有吃好?”
苏韫晴早上吩咐瑶芳让客栈为凌渊准备的和自己一样的餐食送入他房中的。
“很好,多谢程大奶奶。”
“凌大哥,你到了京城,住在何处,高大人可有提前安排?”
凌渊看着她的气色已经完全没有了昨夜的病态,笑道:“到了以后,他会安排人来接应我,大奶奶呢?离了涔州,能习惯吗?”
“我从泽江与你们一同南下,在海上晕船都能克服,还有什么是不能习惯的呢?”
凌渊突然想到当时自己并不知道她就是苏三姑娘,以至于在船上时并没有特别关照她,甚至还对她有一些冷漠,心里便生出一阵愧疚来。
低下了头来没再说话。
“凌大哥怎么不说话?你离开了姑姑的照顾,又没有娇娇在身边,能习惯吗?”
“没有娇娇在身边,要安静多了!”
一想到宋娇,苏韫晴忍俊不禁道:“是哦,你也不是一个人,你还有黄土。”
说到黄土时,瑶芳已经打起了车帘,只待苏韫晴上车了。
“凌大哥,你骑马比较快,若是你赶时间,可以在前面先走……”
“我不赶时间!”
等苏韫晴上了车坐好以后,瑶芳还没来得及放下车帘,黄土便见缝插针从凌渊肩上纵身一跃,跳到了车里。
优雅从容的走到苏韫晴脚边,再一次轻轻一跃,跳到了她腿上。
“黄土应该是想坐马车,既然凌大哥不赶时间,就让它在车里好了。”
凌渊觉得肩膀上轻了,心里却沉甸甸的。
朝着她点头后便转身上了马。
张师傅一直盯着他,从他上马的姿势和矫健的身型能判断,他的武功绝不会在自己之下。
而且他话少,一点也不啰嗦,一时间对他那种嫌弃的态度便减轻许多。
对于一个不会给自己添麻烦,遇到事甚至还能帮上忙的人,他是很乐意接纳的。
瑶芳上了车,放下车帘之前看了看马背上的凌渊,又看看车里已经开始逗着黄土玩闹的苏韫晴,脸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