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考虑的也是所有人的安全问题,所以他没有再纠结该把主导权交给我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分拣出第一批文物?”
“他们要是实在闲得慌,我就先给他们挑几个解解闷儿。”
老韩看了看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挥了挥手,小声说道:“你先给他们挑几个,让他们赶紧忙起来!”
瞧,老韩也受不了这群专家的工作积极性了。
小赵带着一队人来搬运文物,我为了给几位专家增加些工作量,特意挑了几箱刚出土的青铜碎片。在他们清理拼好之前,应该不会来找我要文物了。
看到箱子里一块一块泥土未清的青铜碎片,老韩偷偷给我点了个赞。
各位专家看到这些青铜碎片时的表情也不同,而之前反对最激烈的老专家抬头看了我两次。
我问老韩那是谁,他告诉我,这位老教授在专家顾问团里很有话语权。
其实我俩心里都清楚,我们和专家们的小分歧化解不了,接下来的工作不会顺利。为了大家的工作都顺利安全完成,我们要积极的想办法尽快化解遇到的一切问题。
显然,老教授也有意想和我沟通沟通。
老韩一瞧机会来了,马上站出来做这个和事佬,邀请我和老教授一起去吃晚饭。
先不说这里允不允许饮酒,最起码老韩是清楚我不沾酒的,为了事情能顺利进行下去,老韩主动提出任务紧急不宜饮酒,大家还是边吃边聊。
为了避免边吃边聊的时候只顾着干吃饭,老韩机智的点了三份饺子。还好老教授是北方人,大家对饺子都能接受。
饺子一时半会儿包不好,趁这个空档正好来谈正事。
老韩先给我介绍了老教授,头衔、荣誉、成就什么的有很多,只是我根本没往脑子里存,只记住了他姓栾。
老韩给栾教授介绍我就简单多了,就说我是尚云阁的安全顾问,连那个特级都没有特意带上。
栾教授审视的目光在我脸上逛了三圈,末了问我具体怎么安排。
我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他,给他解释了上面各种图标所代表的意思。文件里面记录的是在库的所有物品,我已经标记好了它们的分类。
栾教授边翻看文件边听我讲解工作安排,他的眉头时松时紧,显然对我这份分类不是十分满意。
等我说完,栾教授那边也翻看完了。
他抬头看着我,皱着眉问我:“你为什么最先挑了那几箱子青铜碎片?”
我和老韩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默契的笑了起来。栾教练看着我们,眉头皱得更紧。
“首先,这些东西无害。其次,我们希望您和您的同事变得忙碌起来。最后,我也是想让你们瞧瞧,我不是什么都不懂。”
栾教授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我对你们的工作安排算不上满意,但我必须得承认,你们的安排更安全合理有效。”
我知道,他已经不需要我费太多的口舌说服他了,于是我说道:“我觉得为了能让我们所有人更默契的配合,不如我们每晚开一个小会,总结一下每天遇到的各种问题,这样也许能更快的解决掉我们之间的各种小问题,您觉得呢?”
栾教授认真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这样挺好,多些沟通才能多些互相了解互相体谅。会议的具体时间呢?”
“我们哪个时间段都没问题,你们的工作会比较繁忙,不如你们商量一下,看哪个时间你们更方便,咱们就定哪个时间。”
我们这边谈完了,那边饺子也出锅了。送饺子的人把饺子放下了,人也跟着坐下了。
“给你介绍一下,郝爱国,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你以后有什么事就找他。”老韩转过头又给对方介绍我:“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白顾问。”
郝爱国四十岁左右,身高体壮,国字脸,浓眉大眼,一副标准的人民英雄形象。
听完老韩的介绍,他站起来先给我敬了个军礼,这让刚咬了一口饺子还没来得及嚼的我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还好老韩有良心,把人按回了椅子上,招呼大家赶紧吃饭。
饭还没吃完,他的警卫员就跑着来报告,说是有电话,于是老韩端着饺子就走了。他这一走,没天大的事是不会再来了。
我们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因为有了晚上小会议的存在,白日里大家工作上的不默契晚上拿出来一讨论一解释再一想办法,问题基本上也慢慢消失了。
最先被搬出来的那几箱子青铜碎片,专家们经过一番研究之后就没了下文。
他们最开始以为这是什么器物的碎片,清理出来几片后发现这些青铜片的材料、工艺、品相都极差,除了保存的好之外,其实意义并不大。年代算不上久远,文物价值和历史价值都算不上太高,所以他们就把这些碎片暂时搁置起来,打算等大工程做完了再来整理它。
云海看我实在太清闲,怕我影响大家的工作积极性,于是找到栾教授,问他能不能把那些碎片搬到我住的帐篷里,美其名曰让我帮着整理整理。
为了不跟更多的陈年老物打交道,我选择对着一堆碎片玩拼图。
这项工作确实很耗费心力,我光是清理干净上面的附着物就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因为清理的仔细,我自然而然的发现了上面隐藏的秘密。
栾教授他们推测的不假,这些青铜片确实是普通百姓的粗制品。只不过青铜片表面那些看似毫无章法可言的划刻线条并不是像他们判断的那样毫无意义,这些东西不是随心胡乱画的,这是一种文字,只是他们看不懂而已。
我又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把它们拼凑、排序好,其中一块写有汉字的青铜片上明确记载着,这些青铜片上所记载的一切,全部来源于制作者一段来历不明的神秘记忆。
在其中一块青铜片上,我发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图案,我的罗盘上就刻着这个图案,我的药器上也有这个图案,我知道它叫什么,我也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除了那一片刻着汉字青铜片,其他青铜片上刻着的全是巫族文字。每一个我都认识,但上面记载的内容,我感觉我完全看不懂。
每片青铜片上有一个或长或短的句子,以及一个明确的编码,这显然是要按编码把每个句子连起来。但问题是,这些句子根本就连不起来。
那感觉就像,我说您吃了吗,对方回我们家的狗做绝育了。
我越看越觉得这些句子不可理喻,有几句话,翻译成我们说的话,大概意思是,太阳月亮在一起。还有,月亮升起乌云聚起。
这句后面接的那句更绝,起风了,你却感觉不到。咋地啦,你是植物人呀,刮风都感觉不到呀!
这是狗屁的记忆呀,这分明就是不会写还偏爱写诗的诗人,整天不干别的,就爱写一些不明所以的话!
你瞧这句,星,带领我们走向光明的神呀!
亲,你当时看到的是启明星吗?
果然是一种米养百种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板正刚直的张家人都能转变成云驰和云帆这样的,巫族有个多愁善感的诗人也就没必要有什么大惊小怪了。
就比如大魔头大祭司妖星,他还有个喜欢他又是他喜欢的姑娘呢。这说明什么?说明巫族人他也是人,用不着把他们当做没有七情六欲的泥人。
事情这么想没错,但是一想到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为了整理这些废话,我还是心里来气。
白天想得多了,晚上做梦就梦到了。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的心理暗示,但那种思想和行动完全脱节的情况让我意识到,我似乎真的获得了一段妖星的记忆。
这个梦里,妖星在和那个姑娘看星星,然后他们聊起了星星。我这才知道,这姑娘来自一个类似星星崇拜的部落,那个部落和多数部落一样,大祭司的身份是血脉相承。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知道了妖星也是继承了他父亲大祭司的身份。
除此之外,我还知道了那个崇拜星星的部落里有很多与星星有关的图腾,每个人都会根据自己的出生日期刺上代表这个日期的星星图腾。
“你想不想知道你的星星图腾是什么?”
“不想。”
尽管妖星拒绝了,他的手还是被拉了过去,她在他手心画了个图案,笑的有些得意的问他:“知道这叫什么吗?”
“你们部落管它叫星。”
姑娘诧异吃惊之后是不服气,见她如此,妖星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也画了个图案,“你的名字。”
恕我才疏学浅,哪怕妖星已经写出了她的名字,我依然不知道这位姑娘叫什么。因为那个图案触及了我的知识盲区,我总不能胡猜呀。
姑娘彻底服气了,同时她也泄气了,“你果然是最厉害的大祭司,我也果然不适合做大祭司!”
“那就不做了。”说这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我”的手抓人家姑娘的手更用力了。
我觉得她明白“我”的意思,她看着我,难得神情忧伤,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是大祭司,我得担起大祭司该担的责任!”
手松开,妖星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能拖一天是一天,我大姐应该也不希望我回去。”
“你大姐那么厉害,干嘛不让她当大祭司?”
妖星这白眼翻的,我都怀疑我跟他有什么血缘关系,因为他这套动作我太熟悉也太熟练了。
“我父亲也想让我大姐做大祭司,但你父亲说我更适合。”
“我父亲?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我大姐祭天的时候,你父亲非要我们其他兄弟姐妹也试试。你父亲开了口,我父亲就同意了,然后我们就一个一个祭天,最后按照我父亲的要求,把天启交给他。他们看过天启,最后我父亲宣布由我接任大祭司。”
我从妖星的记忆里隐约猜到,这个祭天仪式完成后,主持祭天仪式的祭司会得到天启,这个天启有时是文字,有时是图画,有时直接就是声音。巫族也有祭天仪式,至于妖星的天启,这就不在我的感知范围内了。
妖星的父亲也是一位很优秀的大祭司,他选择这个姑娘,我想这跟她得到的天启有关。我能想到,妖星当然也想到了,于是他就问她的天启是什么。
姑娘说是一个星图和一句话,她先在妖星手心画了那个星图,她正要说那句话,我就猛然惊醒了。
不是我不想知道后续,我是被巫骁叫醒的。天已经大亮,我却没起床,云帆就让他来催我起床。
再入睡也很难接上刚才的梦,我只好起床梳洗去吃饭。至于那些拼好的青铜片,我把刻着汉字的那片拿给了栾教授。
他看后大惊,马上召集同事,让他们放下手里的工作,先整理那些碎片。
我让小吴带着人把拼好的青铜片给他们搬了过去,而我则收拾好心情,我打算去瞧瞧巫骁的工作情况。
巫骁继续跟在云海身边,我刚跟云海闲聊两句,小吴就跑了过来,他说栾教授有急事找我,让我尽快过去。
【我叫张云哉,我从小就不喜欢张留白,她从张家叛逃做了叛徒,导致张家分崩离析,也是她救了中了埋伏的我们。
她救了我们,把我们带回她住的地方,那里还有一个看起来十来岁的男孩子,他叫张留白姐姐,他也叫我姐姐,还把张留白特意给他留的糖给了我,但我冷着脸把糖丢给他。
因为那是张留白的糖,他是张留白的弟弟。
他叫了我很多年姐姐,我也想对他好,可我的嘴不听脑子,心里想的跟说出嘴的话完全相反。
我以为我还有机会对他好,那天我说等你回来,我给你买糖吃。
那应该是我的任务,我不想去,找他让他替我去,他像以前每一次那样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我买了很多糖,各种各样的,可他没有回来,他再也没有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