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别人开口,安美奂先下意识的问,“听见什么?”
“那女人声音嗲嗲的,说什么‘席总~……你今晚一定要还捧我的场才行呢~……’”
那同事故意捏着嗓子,学出嗲嗲的音调。
几个同事相视一眼,故作意味深长的问,“捧什么场?”
那同事会心一笑,“谁知道什么场……”
说完,收拾东西拎包走人。
其他人也或是挎着胳膊,或是牵着手,纷纷走了。
秘书办公室一片安静,钟表发出微弱的“滴答”声。
夕阳西下,余晖倾斜着透窗而入,映着安美奂惨白的脸。
别人都听懂了的话,她不会听不懂。
呆瓜昨天捧了女人的场。
今天还会去。
那……
他是如何捧场?
会是……
铃铃铃,内线电话忽然响起,打破屋内的沉寂。
安美奂双手攥了又攥,才接起电话,“席……”
“来我办公室一下。”
席子凡冷冷的开口,说完便挂了电话。
安美奂脸色愈加惨白,感觉自己的心正一点点往谷底沉。
呆瓜……
从未用过这般口吻同她说话。
安美奂死死咬了下唇,努力收敛情绪,去席子凡的办公室。
房门大剌剌的敞着,一眼便能看清里边的情形。
席子凡搂着女人坐在沙发上,低眸浅笑。
女人窝在他怀里,眉目含情。
安美奂愣在门口,怎么也没勇气迈进去。
她还是第一次,在席子凡脸上看到了轻浮。
如那些爱在夜店把妹的浪荡公子哥儿,一个样。
“进来,安秘书。”
席子凡只用余光看她一眼,说话的语气也淡的没什么起伏。
“……”安美奂木木的走进去,连话都不知该说什么。
“这是你的秘书?”
女人拉了拉席子凡的衣袖,一脸微笑的问。
“嗯。”
席子凡随意的那么应了一声,语气淡的,好似她真的就只是他的秘书而已。
女人仔细端详安美奂的脸,笑着问,“她大学还没毕业吧?”
“……”
“……”
安美奂和席子凡皆不说话。
女人盯着安美奂,又自顾自的开口,“清纯的像个在读的大学生。”
安美奂不知怎么,像心底某处猛的被刺痛,脸色瞬时一白。
席子凡眉头皱了皱,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扔,
“安秘书,麻烦你送我们去六筒酒吧。”
说完,揽着女人的肩膀,直接出办公室。
一路上,两人坐在后座说说笑笑。
女人是风月场里惯了的人,不管什么尺度的话,都是张口就来。
而那个无意间被看一下就会脸红的席子凡,听得津津有味。
甚至,偶尔还能附和上几句。
知道的,是他们还在车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已经坐在酒吧的卡位。
安美奂很想装听不见,但,好似有人偏偏要和她作对。
他们说的大声,笑的大声,车厢里被有颜色的话题塞的满满当当。
无论她怎样努力,也屏蔽不了那些声音。
他们每笑一下,她的心就痛一下,几乎疼了整整一路。
终于,到了六筒酒吧门口。
安美奂刚将车停下,席子凡拉着女人便下车。
欢快的,像是早已迫不及待要走进糜烂又引人堕落的世界。
安美奂再也忍不住了,推门下车。
“呆……你要这样多久?”
“……”席子凡看着她,不说话,澄净的眼眸里噙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幽深。
多久?
直到他也陷进淤泥里,被泥巴裹住。
安美奂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这是哪儿?”
“知道,六筒酒吧。”
席子凡淡淡开口,说的云淡风轻。
六筒酒吧。
A市最乱的酒吧。
充满了肮脏的交易,和形形色色的诱惑。
想不堕落都难。
“知道?”
安美奂死死盯着他,质问,“那你还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这种地方怎么能是他来的?
他疯了吗?
还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知道。”
席子凡又是一副淡淡的口吻。
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安美奂凝他半晌,蓦得伸手拉他,“跟我走。”
席子凡一个侧身躲过,语气依旧淡淡,“安秘书,你下班了,别打扰我的雅兴。”
说完,揽上女人的肩,头也不回的走进酒吧。
安美奂几个快步跟过去,刚推开门,就被门口的安保人员拦下。
“出去。”
那人冷冷道。
安美奂知道六筒酒吧的规矩。
不管你来头多大,没有他们内部人员带领或介绍,谁都进不去。
这里的背景深不可测。
安美奂思索半晌,对那人甜甜一笑,
“哥哥,我就进去找个人,你放我进去,我肯定不给你找麻烦。”
那人上下打量她一眼,笑了笑,随后面无表情的关上门。
“……”安美奂怔愣片刻,急的团团转。
她一遍遍给席子凡打电话,他一遍遍的挂断。
从日落到天黑。
他不接,不回,也不关机。
更揪着她的心。
安美奂又几次尝试和人混进去,都没能成功。
几乎已变成他们的“重点照顾”对象。
她想变成苍蝇往里飞,都不可能进得去。
入夜,乌云夹杂着闪电袭卷而来,豆大的雨滴顷刻间落下,“哗啦啦”的冲刷着房屋和街道。
安美奂固执的站在雨里,一步也不肯离开。
“你傻吗?下雨不知道回车里?”
席子凡推门便出来,边说边拉她上车。
“……”安美奂没说话,任由他拉着,时不时瞄他一眼。
车上,席子凡找来毛巾,帮她擦头发,擦脸,擦湿透的衣衫,又把自己的衬衫脱下来,裹在她身上。
安美奂呆呆看着他,“呆瓜,你是在故意气我,对吗?”
“……”席子凡动作顿了顿,没说话,把扣子一颗颗帮她系好。
安美奂握住他的手,“呆瓜,你不能毁了自己……”
“不能毁了自己……”
席子凡呢喃着,疲惫般闭了闭眼,“美奂,要怎样我才能帮你承受那些痛苦?”
“……”安美奂死死咬住唇,心里一阵阵抽痛。
他已经承受了。
她连带着他一起痛苦。
席子凡理了理她耳边湿发,低沉的开口,
“有时候,我常常在想,我到底有没有走进你的心。”
“……”
“如果你的心里填满了我,你怎么会放不下过去。”
安美奂闭上眼,泪水无声的滑落。
他早就把她的心填满了。
可,正因为填的太满,她才愈加痛苦。
席子凡轻轻把她抱进怀里,声音早已哽咽,“美奂,别再折磨自己了,好吗?”
“……”
“那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