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险些怀疑我的脑子。
反反复复的把这话斟酌几遍,还是觉得萧瑾疏在暗示我,要给我皇后之位。
如何可能呢?
哪怕他能将我侍奉过萧律的过往强行抹去。
哪怕出身低微当皇后的不在少数,西汉窦氏,卫氏,能做掌上舞的赵氏,都赫赫有名。
可我是什么人,我是楚人,还是满门丧尽的楚人。
但他是萧瑾疏。
先皇都能杀了,为我争取个皇后之位,对萧瑾疏来说,或许真不是多难的事。
那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之位,我却并不觉得欢喜。
明明半个时辰前,他的意思是让我留在此处,不带走我。
怎么见过秦元泽,他便改变了主意?
我斗胆道:“我的野心在何处,圣上是知道的。”
在宫中我便明明白白的提过,可他置若未闻,每每都把话牵开去。
我躲的这半年清静,也足够说明我的志向。
在权势旋涡中实在太累,一步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得处处提着心吊着胆,能走出来便是最好。
萧瑾疏沉默过后,往回走,向着我那小宅院的方向去。
我突然想到什么,问道:“秦公子孤身在外,哪来的暗卫给他派?”
萧瑾疏走在我前头。
“你当秦元泽离开了他爹,什么都不是了?”
我可没说这话,秦元泽至少还有一身好功夫,打起架来整个京城的公子哥没人是他的对手。
只是我想当然的以为,他只有身上那些银两和那把剑。
可原来,他有自己的势力?
我说:“我不了解秦公子,他就只来过一次,我与他没说过几句话。”
萧瑾疏道:“想叫我息怒之时,你自称妾身。想撇清关系,又是我了。”
他真是把我看得太透。
我强行解释:“没有没有,只是偶尔忘记规矩。”
萧瑾疏大步迈进院子里。
院子里,秦元泽坐在灶头前,往里头塞柴火,有一阵地瓜香飘来。
他在煨地瓜。
萧瑾疏目不斜视径直入了屋内。
秦元泽小声问我:“这么快回来?出事了?我要不要跑?”
我小声说:“跑吧。”
无论到底有没有事,跑为上策。
结果秦元泽不慌不乱。
“哦,地瓜熟了就走。”
地瓜烤起来最慢,等地瓜烤熟,人头都落地好几回了。
这家伙是真的不怕死。
我无言以对的站在院子里,不知是追进去安抚皇帝为好,还是在外默默等着。
缓缓后,萧瑾疏出来了,手里拿了一身男子服饰和一双长靴,扔到秦元泽脚边。
“烧了。”
看萧瑾疏这冷清脸色,明摆着是误会了。
我赶紧说:“这种男子衣服和长靴我有两身。是我用来轮流挂在院子里,假装屋里有男人,好叫小偷不敢进屋的。”
秦元泽拿起这靴子,跟他的脚底板比了比。
明显尺寸不一。
他这是告诉皇帝,事实便是我说的那样,我没有说谎。
萧瑾疏开口道:“元泽,你去村口那片地里摘几个柑橘来。”
“是。”
秦元泽当即起身。
萧瑾疏则往他方才坐的小凳子上一坐,拿柴火杆去翻火中的地瓜。
不得不说,他虽成了皇帝,干起活来挺像模像样。
这一日,确有度日如年的滋味。
晚膳时候,三个人围着两个菜。
萧瑾疏说:“边上空的这间屋子打扫挺干净,也有床,铺个被子就能睡,元泽今晚留下来吧。”
我心想,皇帝真是求贤若渴,竟然为此还主动留秦元泽在我隔壁屋子过夜,想来他说的良将重用是诚心的了。
秦元泽夹菜的动作顿了顿,迟迟道:“好。”
而我迟钝的想起来,萧瑾疏呢,他今晚睡哪儿?
……
一个时辰后。
熄了灯火,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萧瑾疏躺在我身边,同我挤在一张小木床上,温热身子与我紧挨着。
我手脚畏畏缩缩不敢动一下,生怕一不留意擦枪走火。
“不逼你进宫,”萧瑾疏嗓音清淡,“但你得回京城去,至少是离京城近些的地方,日子同眼下一样过。”
哪个眼下?
是我在这渔村闲暇清静的眼下,还是同床共枕的眼下?
无论哪样,皇帝退而求其次,我又如何能不答应。
“谢圣上。”
漫长的静默过后,萧瑾疏突兀问:“你夫君是谁?”
他这是在计较白日里,那两个婶子管秦元泽当我夫君的事了。
他分明不会对我有真心,却因我是他的女人,也容不得我背叛。
我恭维说:“只嫁过圣上一人,夫君自然是圣上。”
他揽我入怀,轻抚我的蝴蝶骨,缓缓后吻住我的唇,不容拒绝的撬开我唇齿,干燥手掌从我肚兜下沿探入。
我是个玩意儿,在他掌中任由搓扁捏圆。
他覆身上来时,床吱呀一声响,我双手抗拒的抵住他胸膛。
这床实在不坚固,会闹出很大动静,何况一道木墙之隔,秦元泽就在那。
这和当人面上演春宫图有什么区别?
他动作停下来,紊乱呼吸落在我上空。
“千里迢迢过来,看你同他做夫妻,朕是半分脾气都没有?”
他声音低沉又哑,带着难以压抑的怒意。
一个朕字,宛若一座大山,将我死死压在其下。
原来这是他让秦元泽留宿在隔壁的原因。
我松开抵在他胸膛处僵硬的双手,无力的垂在身子两侧。
他却也没有再继续。
“秦元泽的心思,你心知肚明。”
我连忙说:“秦公子与我不曾有半分越礼之处,他照应我,是因当初不分青红皂白冤了我,他有愧对才这样做。圣上自然晓得,秦公子从未在我屋里留宿过。”
他能知道秦元泽派了暗卫护着我,这附近也定然一直有他的人,比村民看得更清楚明白。
我身上一轻,萧瑾疏挪开身子,复躺在我身侧。
良久后,我听见一声轻而短的叹息。
“南书月,我黔驴技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