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在一旁站着,屏着呼吸,被李承泽的气势死死压着,不敢出声。
良久,李承泽突然站起了身,面向此时正低着头,身体十分紧绷的悠然,道:
“你就在屋里待着吧,好好照顾你家主子。”语气森冷可怖,与平日的形象大相径庭。
她不敢抬头,但光只是听这二皇子说话,便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打起冷颤。
“是,殿下,悠然明白。”
悠然压着身心的恐惧,尽力的镇定下来,回复着二皇子的话。
李承泽没管悠然此时的状态,只是在深深的看了一眼陶镜杨后,便走出了房门。
房门外。
范无咎连忙迎上终于出屋的李承泽,一打眼,便瞧见了他那双爬着血丝的眼。
“殿下......”
阴天的清晨,水汽极重。范无咎想将手中的斗篷,披到李承泽的肩上去,但却被他伸手挡了回去。
范无咎不清楚李承泽要去干什么,他也不会问。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在身后,并在必要时护殿下周全。
只是,他现在有一件事,实在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重要的是,这件事儿真的很大...但更重要的是......
他要汇报的这事儿,还跟此时正在屋里躺着的陶姑娘有很大的关系。
范无咎实在是担心,若是现在提起......会不会惹得殿下心情更不佳?
可他那张苦瓜脸,根本一点儿也不藏事儿。
李承泽几乎是只跟他打了一个照面,就看出来他此时有话憋在心里没讲。
“你有事儿?说吧。”李承泽捏了捏眉,不欲多言,言简意赅。
“殿下,咱们昨日派去找山洞的人手,已经传回来消息了。”
李承泽偏了偏头,没有出声,示意范无咎继续往下说。
“咱们派去的人说......山洞里藏着的是黄金。”
他闻言,默然低下头,心想世道艰难,还不知她要存这些银两得受多少苦。
莫非,她这是一早就知道自己不会醒来,所以是在进行最后的托付?
一瞬间,李承泽又联想了很多,他现在根本无暇顾及其它,只想快些去找到范闲。
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法子,看看陶镜杨为何会醒不来。
况且,这么些日子,陶镜杨似乎只认识一个范闲。
他一定知道前因后果。
范无咎见殿下并不接着追问「黄金」的事儿,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只听他仗着胆子又说:
“殿下,那黄金实在是太多,不知殿下要怎么处置?”
“取回来给镜杨存留着就是了,怎么这种事还要来问我?”李承泽不耐的瞪了他一眼。
“殿下,数量近百万,这么运回来是不是有些太大张旗鼓了?”
范无咎一脸「天真」的问。
李承泽走着的脚步骤停,差点让范无咎不小心撞上:“范无咎,你说多少?”
他的声音不由得放轻了一些。
“听说......是近百万。”范无咎好像发现了什么。
莫非,殿下并不知道山洞中的黄金数量是多少?
“......百万,黄金???”李承泽转过身,此时的表情好似也变得「天真」了许多。
天老爷,谁懂,李承泽刚还在想:「再多能多哪儿去?拿箱子装回来得了呗。」
“是啊,殿下不知道?”范无咎试探着问了一嘴。
李承泽顿时觉得浑身发麻,衣襟里好像有几万只蚂蚁同时在爬。
他有些惊得失神,已经开始怀疑起来,这事儿到底是「真的」,还是他一夜没睡产生得「幻觉」。
近百万两...黄金!这什么概念?
整个庆国,一年的税收才有多少钱??
陶镜杨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将这么多黄金藏在了山洞里?!
然后还将位置告诉了他,当作互换的礼物送给了李承泽?
【李承泽】:......所以我送给镜杨的那些东西,都是什么破玩意儿?
他实实在在的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后,吩咐范无咎:
“找几个死士,去查查具体的金额。
东西先不用挪地方,只需俏俏的守着,等镜杨醒了再说。
切记,务必不许让外人靠近这个山洞。”
“是。”范无咎就要领命而去。
“等等,给谢必安发个密函,让他即刻启程回京。接下来的事儿,你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了。”
“......是。”
范无咎走后,李承泽先放下了去找范闲的事情。
百万黄金现银,镜杨是把哪国国库搬来了吧......
他莫名的,想要到陶镜杨的身边待一会儿。
走近后,光是隔着门,他就听到了悠然小声啜泣的声音。
他敲了敲门,屋内的啜泣声便戛然而止。
李承泽推门而入,移步床前,盯着看那躺在床上,依旧没有醒的人。
“悠然,你似乎很在意陶姑娘。”
“镜杨姐于我,有再造之恩。”悠然极力掩饰着自己有些红肿的眼。
“哦?是吗。仔细说来听听。”他的语气十分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聊些家常话。
悠然虽觉哪里不太对劲儿,但她又不得不回答李承泽的问话。
虽然她现在是跟着陶镜杨的,但若是真要算起来,悠然应该是二殿下的人。
毕竟,就连她的卖身契,都曾是在李承泽的手中握着的。
她狠下了心,仗着胆子说出来心里的实话:
“若不是陶姑娘,我这辈子也不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殿下,悠然对于陶姑娘,早已有誓死追随之心!”
悠然往地上一跪,向李承泽一叩首,久久不起。
“你这么说,是要铁了心跟着她了?”
李承泽那双瑞凤眼,此时正俯视着跪伏在地的悠然。
“奴婢辜负二殿下,求二殿下责罚!但悠然...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悠然的声音颤抖,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出。
对于悠然来说,面对陶镜杨,她心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