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杰顶着圆滚滚的脑袋,无比认真。
“当然,这一切只不过是我的推论而已。一旦我回不来,或者说我消失后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你们就回去吧。”
葛杰稍作停顿又说道:“到时候告诉赵再兴,建议他将这个消息向民众隐瞒,努力发展过好每一天。”
“正如先贤所说,给岁月以文明。”
葛杰语气不变,说得波澜不惊,但在场众人心中却是复杂无比。
不说大家心知肚明,从葛杰一贯的作风来看,他肯定对此有所了解,只是不愿透露。就说葛杰刚才的一番推导,也在逻辑上蛰伏了众人。
对他个人安危的担忧,构不成劝说的充分理由。
“老赵,咱俩也是一百多年的交情了,多余的话就不说了,保重。”
葛杰强压着心中剧烈的抗拒,最终将目光转向小团。
无论如何小团才是此次任务的最高长官,一切事由最终还是要他做决议。
“小团你的过往我也有所了解,说实话。虽然我自认这么些年,对流浪星球的开发和人类联邦的发展基本上以最优的方式进行。但确实不能保证我们人类文明的科技水平就能比硅人的高,甚至比对方低下也是有可能的。”
“重回地星,消灭硅人的愿望是美好的。但要实现它,光有坚定的信念还不行,我们必须在实力上碾压对方。”
“星际时代单凭计谋只能取得暂时的胜利,最终还是要看实力。”
“我决定越过边界,不光为了探查外星智慧体,也不光为了研究边界,更希望能从外面获得科技进步的契机。”
“我们的理论基础已经太久没有进展了,可以预见的未来,联邦的科技发展除了查漏补缺,在现有的科研理论范围内建造功率更大,威力更强的设备之外,我们没有理论支持建设跨时代的武器或者设备。”
“比如曲率航行,比如维度,比如时间,比如量子黑洞···”
“这些东西连理论都没有,仅仅是个猜测!”
···
葛杰说得不多,但小团完全明白,消灭硅人这是她从小就定下的人生目标。这么多年,小团没有成家,也没有向别的单身一族那样认养孩子,也从没谈过恋爱···就连曾在柯伊伯带消失的汪明追她多年,甚至最后抛下一切跟着她上了希望号,她都没有接纳过。更甚者,一直跟随她的费尔奇斯算起来也追了一百多年了,按理说是个石头也到了焐热的时候,但小团仍旧从未答应过···
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她一心为覆灭硅族努力,她知道自己无法回应别人的爱···倒不如不让爱发生。
眼前葛杰一直是她的偶像,对方的经历小团也完全清楚,他最爱的妻子王晔已经冰冻了一个世纪···
“不用说了,我批准你的申请。”
小团立刻安排各部门行动,片刻后,葛杰进入一艘特制飞船。
说是特制其实也不尽然,飞船只是在现有战斗舰的基础上做了些改动。卸掉了所有武器,换掉了原本的反重力发动机,转而装上了化学能源驱动的喷气式发动机。
众所周知,越是基础越是简单设备越是可靠,没人能够确定边界外面有没有磁场存在,不确定反重力发动机能不能工作,但喷气式推动一定是可以的。
抛出质量,以及力的相互作用这是最基础的运动方式。
为了确保心理上的安全性,众人最终确定飞船将以目前能获得的最高速度冲入边界,而不是慢腾腾地一点点挪过去。
一艘大功率的战舰带着葛杰乘坐的飞船起航,在奥尔特云边界划过巨大的椭圆轨迹,逐渐加速!
当速度提升到极限之后,战舰和飞船的连接断开,葛杰乘坐的小飞船便获得了巨大的速度,下一刻葛杰启动点火,飞船内液体燃料迅速消耗,沿着切线方向飞出,直奔边界而去的飞船速度再次提升!
若是人类的身体,在这一过程中肯定扛不住巨大的加速过载,但葛杰的机器人身躯对这一切基本无感。
小飞船喷射着耀眼的光芒,以近1%的光速冲入奥尔特云边界。
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虚拟屏,监测设备全开,不出所料,小飞船在通过边界的瞬间,消失了···
一切联系断开,任何现象都没有。
推测中外面的光线能进来,按理说葛杰穿过边界后,化学推进器燃烧后的尾焰散发的光线也能够看见。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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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星,天堂。
今天石医生来病房查诊,离开前,石医生圆溜溜的身体前端裂开一个小口,传来略带磁性的男中音。对方告诉陈多,他的病情持续恶化,常规手段已经没有救治的可能。只剩下一个选择,一个就是申请转生,这样他可以指定任意一位亲人获得加十年的寿命。
或者等到最后时刻,受尽病痛折磨而死。
其实这点不用医生明说,陈多从小就知道,癌症是人类唯一的绝症,基本治不好。
偶尔有经过化疗治好的,但往后的生活也不如以前完美,有些人甚至生不如死。
不过现在就让他放弃自己生命,陈多还真舍不得。才二十岁的年纪,距离六十岁足足四十年的时间呢,真正学会享受人生也才几年的时间,怎能甘心?
石医生并没有等候陈多的答复,略作检查就离开了。
陈多暗叹,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每一位遵纪守法活到六十岁的人都有资格回归上帝的怀抱,为何偏偏自己年纪轻轻就得了绝症?
真的好不甘心啊!
对于转生,他在电视上早就有所了解,那就是变成机器人给上帝的使者打工,也为人类服务,基本没有自由,没有娱乐···
“兄弟?”
陈多正为自己的悲惨命运黯然伤神,想着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坏事干多了才有的今天,耳边忽然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
转头看去,旁边病床上一络腮胡的老哥神秘兮兮地叫自己。
见陈多转头,络腮胡下了床凑过来悄咪眯地问道:
“兄弟,想不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