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讨厌你,如果我以后讨厌你,那我就永远缠绵病榻,在终日没有希望的…]
[绝境下等待死亡。]
这就是我未做完的承诺。
一一一一一
我就这样呆呆的干坐在被封闭的房间角落,看着被撕裂开的伤口流不出鲜血后结痂,发凉发热再发痒。
我觉得就算现在我能用这双手了,应该也使不上力气,因为指尖凉的我心颤,真的不是死人的手吗。
其实我在等,我觉得他们不会活活饿死我或者是耗死我,既然取了我的血那就是要灵力,他们不会让我直接死掉的。
这个地方潮湿腐烂,霉气混着潮气,空响的地板底下一定也是被蛀烂的烂木,拍了几次门也不见有人来。
在安静无声的时候发散注意力已经是唯一的打发时间了。
我沉默的看着自己裙摆发黑的巫女服,漂亮光滑的细绸布边缘处是破口和黑点,板正的足袋底下也混了难看的黑脏。
怎么看怎么碍眼。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穿着的好坏的呢,明明在小野鸭的时候完全不在意那些烂鞋烂衣,别人对此投来的异样眼光我也会用无视掩过。
在穿到好衣服时的拘谨,后面逐渐熟悉后的喜欢,喜欢华美衣料上的暗纹,喜欢长谷部给我系的和服结。
还记得有一次,长谷部给我订了一件新的浴衣,是山茶花纹样的白底浴衣。
三日月看长谷部一气呵成的帮我编好头发,也想亲自上手试一试。
结果再搞出一个鸟窝被赶出去之后笑的极为大声…
前田在一旁温柔的弯眼,给长谷部递上配套的山茶花头饰,有些羞涩的夸我像故事中的姬君一样美丽。
虽然我不是很想和那种故事联系在一起。
但是那天暖暖的柔和的阳光洒在布料上,身体暖暖的,心也暖暖的,似一个静谧的不会醒来的美好梦境。
然后美好的梦境泡泡被戳破了,我所能见到的只有狼狈的自己,和潮湿黑暗的屋子。
那些在烂肉上渗出的痒意,果然灵力自动修复还是会让人感受到一种过快的痛。
想要将手指伸进伤口里抓挠,想要撕破外皮伸进粉红的新肉里刺挠,像是会蔓延的病毒一般从一小块地方蔓延到半只手臂。
小小的抓挠边缘处也不会带来丝毫缓解,像是从精神上带来的痒。
中心正在生长的伤口就这样把正在回忆的我无情的拉了回来,不留情面的戳破了所有的美好。
只有一点点委屈,只有一点点…
有人在意的话才会出现的一点点。
我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靠着别人的音容笑貌吗?可是他们一定也在等我回家吧,我不想在这里。
其实也是听见我持续的拍门声,锁住的门被推开了,是熟悉的障子门推开的声音。
带着不耐烦的意味,门被重重的合上,巨大的声响让我都一颤。
“一定要做的这么难看吗?”
是压切长谷部……
为什么偏偏是你的同振……
“…我要和烛台切回去,条件是什么。”
恍惚在恍惚我听见自己颤动的声音,我只是匆匆看了几眼便低下了头,我怕他见到我狼狈的样子,见到我滴落的不争气泪水。
是他沙哑的声音烦躁的回答我,居高临下的冰冷,听的我难受。
“你又凭什么觉得你们能离开?真是…异想天开。”
他半跪下直接的拎起了我的衣领,以一种审视的意味,许是注意到地板上的颗颗泪水。
“你们都是这样,明明脆弱却藏满了恶意。”
别说了。
“明明没有拿你们怎么样,却一副受辱的样子。”
别再说了。
“是看不起吧,永远高高在上…恶心至极。”
我愿意被任何人这样说,也不愿被你这样说。
我不想讨厌你,哪怕是一点点,一丝丝,一毫毫也不想。
我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地板,没有回答他任何奚落的话语,看着地板上直落落滑下的泪滴。
脖子被他拉扯的领子勒的痛,但我也没有因此抬头。
他见到我没有回应,大约也是觉得无趣直接的放手了,兴许是恶趣味吧,他转头想要看到我痛苦的样子。
一定会令他失望的,因为我只是直愣愣的滴下泪水,绝对没有悲痛的意味,因为我觉得现在的我应该算半个死人了。
即使想要做出反应,也只是呆愣愣的杵在那里,脑海回荡着那些令我悲伤的话语。
肚子连着胃一起痛,曾经听过一句话,胃是感官器官,他会把你的情绪感知出来,做出反应。
我知道他一定会看见我狼狈的样子,但是我还是想要看见长谷部的脸,因为我怕之后痛到模糊时连记忆也会模糊。
“你……”
是在嘲笑吗?还是被恶心到了,被我这副像怨灵一样带着直白思念的模样给吓到了,还是被睁着眼睛直接流泪的样子给恶心到了。
只是见一见的执念。
然后我发现。
他和我的长谷部…天差地别。
他不会有长谷部见到我时明亮再明亮的眼神,红到发黑的眼睛,远没有我的长谷部的漂亮,只有直白的恶意与讨厌。
大概是我疯了吧,我竟然察觉到了诧异?
明明都长得一样,但他就是不是,明明身形一样,但他绝对不会做出下位者的姿态来看我。
“我要和烛台切回去…你要什么都好…我的四肢,器官,灵力,你要什么都好…”
我这副样子一定像鬼一样,带着执念与不甘,直直的半爬向几步向着对方,我没有再看他的样子,回忆就好了。
“…宗三左文字?”
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说出了那句话,我想他说的一定不是向我讨要那振刀。
是我爬过去手臂伤口裂开之后的血迹吗?是啊,渗出来了,有些黑的血迹,甚至染满了半个白袖子。
我只是在不停的追问他,他到底要什么,用着同样沙哑的嗓音,依着狼狈的姿态。
我不要看见他带着恶意的眼神,在我心里的长谷部就应该是自信明媚的,永远会温柔期待的看着我,有一点粗糙的手指会摩挲我的脸颊。
涂上软软的,带着香味的宝宝霜,那一点淡淡的香味像是无形的丝线,牵扯上了我们的羁绊。
这里只有潮湿的霉味,只有这振长谷部不耐烦的姿态。
到最后他也没有再向前一步,没有再拎着我的领子,又或者是用他的眼神审视我。
只有不轻不重的推门声和上锁声。
我好想你长谷部,你要乖乖的等我回来才行啊,不然我才不会原谅你。
一一一一一
看着那个小审神者手臂上深长的刀痕,他半猜出来了是谁提前下手,明明说好了现在先不要动手的。
难怪当时没有见到他,原来是偷偷跑去那里了啊。
在他终于见到那个审神者的眼睛的时候,他其实被吓到了,面对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场景,他也没有这样过。
是直白的思念与难受,带着渴望和可怜,在他的身上找别人的影子。
肯定是失望了吧?他们都是那样的,在见到刀剑没有那样光鲜亮丽时,绝对会带着直白的失望。
呵,都是那样的,能有什么例外。
只不过那样堪称渴望的眼神,大概会在他走马灯的时候闪现一瞬吧,毕竟不曾拥有过嘛。
在压切长谷部的本体压在宗三左文字的脖子上时,他刚从左文字部屋中出来,意料之中呢。
“你动手啊。”
看来就是宗三左文字了,光明正大的样子。
“说好了现在不动手的,你要她死吗?”
人类都是那么脆弱,那么深的伤口,怕是之后他们也用不了她的多少灵力了吧,这里可没有多好的医疗条件啊。
宗三左文字知道压切长谷部为何而来,他也没办法,当知道有审神者来之后,他一股脑筋的只想要救小夜。
什么现在不动手,什么规矩约束,通通都忘了。
别的审神者被关在有人看守的地方,这个孩子太弱了,根本没有人担心她会逃走,他刚好可以潜入那里,顺势去了一碗血。
那些审神者都是一样,才不会用那么多灵力主动救小夜这振短刀,他只好自己动手。
难不成想要救自己的弟弟也是错的吗?
压切长谷部看着他淡淡的接受所有结果的样子,本体没有再往前伸一毫。
“那三个人里已经死一个了,你还要再杀一个,你是要我们都碎掉才高兴吗?”
“…死一个了?”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那个女人自尽了,用她的加州清光碎片。”
宗三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但是能偷偷藏一块碎片然后自尽而亡,还真是有气性。
他明明记得虽然很匆忙,但他还是给那个小审神者包了一下的,当时他为了取血的确划的太深了,只差一点就见到骨头了吧。
因为他太激动了,小夜终于有救了,他怎么不激动。
在那个小审神者流不出血的时候,他好像还挤压了一下,不会因此死掉吧?
小夜流了那么多血都没有死掉,没比小夜矮多少的她,应该也不会死。
当初欺辱他们的审神者折断了小夜,还有别的短刀,被长谷部砍了好几刀,却也依旧没有气息断绝,还是三日月补上了最后一刀。
“…那她呢?”
“你最好别把她弄死了,那个男人可不愿意配合我们,这个小的倒是为了离开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吗?那是不是…
看着宗三低头沉思的样子,压切长谷部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碎刀只差一步,浑身秽气的小夜,一碗血这么够,灵力再怎么纯净也不够。
当他看到那沾血的碗的时候,竟然也会想到双刺眼的红色双瞳。
破旧的木碗上还有残存的纯洁灵力,刺目的鲜红和正在消散的灵力完全是不相匹配的。
一一一一一
药研累死累活的终于带着三日月混入了稽查队伍中,他突然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带上三日月。
他现在变成了长谷部一样的上有老下有小的角色了啊。
稽查队对刀剑的排查并不严格,尤其是在现在的情况下。
他们两个是在稽查队剿灭那个暗堕本丸的时候半混进去的,甚至还得到了几枚稽查队徽,从碎掉的稽查队刀剑碎片上。
主君不在,但是之前那个孩子研究御守的时候留下许多储存灵力的符纸,也不愁没有灵力。
他们没有和时之政府直接的契约,所以得不到政府供应的那份灵力,好在他们也能靠着主君留下的那些蒙混过关。
至于气味那个孩子还在生长期,灵力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
三日月倒是接受良好,现在药研才发现这个老刀精原来他会自己穿衣服。
“毕竟也不能一直让你们帮忙啊哈哈哈。”
他是这样解释的,虽然穿的慢,但还是穿上了那套复杂的狩衣。
药研对他也是无语。
在协助剿灭暗堕本丸的时候,他又见到了之前一直见到的场景,短刀被贩卖,又或者是被侵犯,太刀弑主,主人死亡血洒当场。
在政府两月一检测的时候,发现他们早已中度暗堕,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叛逃……
三日月看到这个场景,漂亮的星月眼也只是一片肃然,大概是神性比别的刀重吧,他没有像刚接触这些的药研一样产生抵触的情绪。
已经到这个地步上,回归本灵又或者直接碎掉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形之物终会消散罢了。
他们最关心的还是主君的下落,虽然一直在搜索,但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得到了一个最为关键的信息。
当时不只有时间溯行军一方势力,在被监测到的刀剑痕迹中,有一会儿被追查许久的,暗堕叛逃刀剑团体势力。
所以主君现在还没有死亡,是这些天最好的消息了,被掳走好过死亡啊。
只盼望着他们不要把那个孩子怎么样才好,那些人渣又怎么配和那个孩子相比?如果他们把迁怒的情绪加在那个孩子身上。
即使是见到刀剑被不公平对待的三日月,也会和那伙刀剑拼命的。
能陪他在缘廊上晒太阳的主君可就只有这一个啊。
只希望那个孩子不要受伤,不要难过,不要孤单才好。长命百岁,平安喜乐,是他们这些平凡之刃的唯一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