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弘灏摩拳擦掌,一副急不可耐要打小报告的样子,先行告辞离开。
祁六也按二人约定,准备去找徐道覆,好让他帮忙书写报告,发往虎塘。
脚步一抬,没等迈出,却见大帐走出一人。
蔡凤林阴沉着脸,出来后,转身冲大帐啐了一口。
迎面撞上祁六目光,不免尴尬一笑,忙上前拱手:“让祁中郎看笑话了。”
“蔡将军莫非心情不好?”
“哎,别提了,方才推演半天,竟是些滋扰战法,我算是看出来了,他张聘压根就没打算正面交锋!”
祁六心说这样才好啊,不正面交锋,就分不出胜负,届时等胡泰赶来,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但显然蔡凤林有不同意见,沉着张脸说道:“若只是小股滋扰,我这先锋官岂不成了摆设?!”
你就知足吧!
论摆设,谁比得上我?!
祁六默默自黑。
“不怕祁中郎笑话,末将老早就憋着一股劲,想在战场上拼出个名声,如今贼子远来,正是大好机会!”蔡凤林语气中透着浓浓不甘:“谁曾想张聘胆小如鼠,竟想些微末技俩,实在难成气候!某不屑为伍,便连推演也懒得参与!”
祁六宽慰道:“或许是因咱们兵少,张将军才不得不做此筹划。”
“哼,六千对八千,优势在我!一帮乌合之众而已,某只需率队冲杀,保证让他们闻风丧胆!”
蔡凤林曾是冲世凌麾下,尤擅马战,以往凭借铁骑冲锋,杀的诸多乱军溃不成军,这里面就包括潘老狗。
自冲世凌被大仙教击败,他便投奔了孙璧之,虽也委以重任,来到登中负责城防,但百尺竿头,谁不想更进一步?
“祁中郎,你说我要不要加入夜袭队伍?”蔡凤林双目放光问。
祁六被吓一跳:“那不是死士吗?!将军纵使立功心切,也不该如此!”
“置之死地而后生,方为大丈夫!”蔡凤林似乎拿定了主意,豪气万丈道:“若能纵火将敌军粮草烧个精光,单这份功劳,就足以让主公刮目相看!”
“可、可风险太大了……”
祁六对这种不计后果的选择十分排斥。
蔡凤林道:“祁中郎有所不知,我乃投奔而来,若没有一番作为,如何比肩主公的心腹爱将?这次是张聘,下次就是胡泰,下下次兴许就是马奉,统兵一事,总不会沦落到我头上,若不舍命一搏,终难有成就!”
不知为何,听他这么一说,祁六就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因他想到自己也是投奔,同样不受重视,当然更重要的是,完全没有进取心,与人家相比差的太远。
蔡凤林抱了抱拳,大步前往营中,准备加入到夜袭队伍中。
对此,祁六不置可否,也不好评价,便快步出了军营,在西侧西瓜地的田间,找到了徐道覆。
后者正在一间窝棚里挑灯钻研兵法。
见祁六来了,对方放下书本,兴冲冲说道:“六,我觉得夜袭是个非常好的战法。”
呵呵。
祁六怀疑这些兵书里面,是不是就讲了这么一种战法。
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愿探讨,遂直接表明来意:“徐兄,帮我写封书信行不?”
这次随军陪同祁六来大风镇的,只有徐道覆。
肖老头与三美、婳婳,以及邓夏所率的一百来人,均留在了登中。
“行啊,给谁写的?不会是婳婳吧,话说你进展也太慢了,换道爷早……”徐道覆话说一半,立即闭嘴,没敢继续往后说,毕竟他得顾忌自然正道的形象。
“不是婳婳,是孙壁之。”祁六在对方面前坐下,“就说营中军纪十分不好,有随地小便的,有……”
他看了眼附近的西瓜田。
虽说现下西瓜仍未成熟,但还是决定拿它说事。
“有偷西瓜的!嗯,外加脚臭熏人,打呼噜放屁等等,每一样写一封,我分批次让人送往虎塘。”
正在包袱里翻找笔墨的徐道覆,闻言愣住:“什么乱七八糟,你对孙壁之讲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作甚?”
“当然是行使督军之权了!”祁六撇着大嘴,下巴抬老高。
随后便保持这个藐视一切的姿势,将自己与崔弘灏的大计说了出来。
本以为会换来对方夸奖,谁知徐道覆却将笔墨一拍,言道:“六,你被人耍了!”
祁六心里咯噔一下,一脸难以置信:“为啥?”
徐道覆叹口气,用极为无语的眼神看来:“在背后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攻讦,岂是丈夫所为?很明显崔弘灏是自己不愿意做,便怂恿你替他完成!如此一来,他既保全了名声,还可坐看你与张聘相争!”
“是这样……可,可他说,他也会这么写!”
“他说什么,你就相信吗?”
“呃……”
祁六说不出话了。
等琢磨过来,不免大为愤怒:“他怎么可以能这样?!这不是拿我当刀使吗?!”
“官场就是如此,六,你若想在里面混,以后可定要注意!”
祁六恼道:“枉我对他推心置腹,敢情这人竟不安好心!奶奶的,老子这就去找他,我倒要看看,他究竟写了些什么出来!”
说完就往外走。
徐道覆一把将其拉回:“你现在过去有什么用?空口白牙,他死活不认,你又能如何?”
“那我……就活该被他耍吗?!”
“六,你千万别忘了,你自己只是个虚职,在孙璧之眼中,属于可有可无的存在。而崔弘灏,已是登中令,掌控一城,论在孙璧之心中的地位,你拿什么与他比?”
“我……”
祁六本想争辩,可我了半天,也说不出自己的任何优势。
无奈只能叹气:“我确实没法比。”
徐道覆语重心长道:“记住,在官场上,万不能推心置腹,十分话,定要保留三分,因为一个太实在的人,注定会沦为牺牲品。”
祁六闷哼声点了点头。
徐道覆不知他听没听进去,但作为朋友,也不好一再强调,否则啰里吧嗦,倒成了说教,于是话锋一转,转而问道:“六,想不想证明下自己?若拿下功劳,让孙璧之刮目相看,以后也能省许多窝囊气。”
“怎么证明?”祁六并未急着答应。
徐道覆嘴角一咧:“夜晚袭营。”
祁六脸色一变,正要回绝,结果徐道覆却紧接着说道:“放心放心,我也会与你同去,有土行法保驾护航,你还担心有性命之危么?”
呃……倒是可以。
夜间袭营,主要是为了滋扰,不需与敌硬拼,或是纵火,或是放一挂鞭炮,总之让他们不安稳,夜袭的目的就达到了。
原本嘛,这种事只能由死士来干,因为一旦去了,就是深入敌腹,九死一生。
但有徐道覆就不同了。
见势不好,或是当敌军围来之际,完全能带着自己,施展土行法逃之夭夭。
祁六越想越兴奋。
因为这样的话,自己在不担心小命的情况下,可以无数次重复进行。
而每一次,都可获得不少功劳与奖赏!
“你真打算与我一起去?”祁六不确定问。
徐道覆立即点头:“当然!”
“为什么?你不是修道之人么?怎得对战事起了兴趣?”
“唉,六,我可完全是为了你啊!谁让你是我的兄弟,而我见不得兄弟不如意呐?”
祁六心里暖暖的,望向对方的眼神,满是感激。
但徐道覆的心中,却没有这位兄弟,而是望向了那本未合上的兵书。
他想验证下兵书记载的办法。
若可行,他不介意传授给孙愈,毕竟古往今来的圣人,兵事始终是短板一块。
别的圣人,他管不着,但他徐道覆选的圣人,必须没有短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