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那个…你没事了吧?”温橙松开手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嗯。谢谢你。”陆淮南摇了摇头,温和的笑了笑。
然后两个人就相对站着,许久都没有说话。温橙本来也不怎么会安慰人,开头问过那一句以后就完全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了。就在温橙尴尬的就快要把地上的星星抠出来时,陆淮南才又开口:“温姑娘,你怎么今天突然来我梦里了?”
“哦…那个…那个我路过,看你睡得不太安稳就进来随便瞧瞧,我不是…不是故意要窥探你的隐私哦…”温橙赶紧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
“唉…让你见笑了。其实我…本名不叫陆淮南。我本名叫周枳,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小胖子。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醴县十年前的周府灭门案,我就是周家的幸存者。不过,没有什么人知道这件事就是了。”陆淮南苦笑着说。
“哦…咳…我不太清楚什么灭门案。不过,你变化很大啊,真没想到,呵呵呵…”温橙尴尬的笑着。
“你看到贺竹没有?哈哈,他的变化也很大呢…”陆淮南也笑了两声说道。
“嗯。你们两个都吃了不少苦吧…”温橙收住了笑。
“也还好吧,真熬过来也就那样。我呢,就是边锻炼边学习,不让多吃而已。贺竹那小子每天锻炼的时间比我多一半,还要跟师傅对打挨揍。”陆淮南盯着脚尖看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开始往前走。
“你兄长呢?”温橙也抬脚跟上,问了一句。
“死了。被刺客一路追杀,重伤后跌到悬崖底下去了,下去找只找到一些被野兽撕咬后留下的衣物。”陆淮南平静的说道。
“啊…所以,为什么要针对你们家呢?”这是温橙不太明白的事。
“我哥曾是大理寺少卿。十四年前先帝突然意外驾崩,没有留下传位的诏书,身后的几位皇子为夺皇位争得你死我活,那时还是四皇子的圣上在宰相的强力支持下最终夺得帝位。圣上仁慈,不忍再看兄弟阋墙,留下了五皇子和七皇子的性命,就是现在的敬王和宣王。可是敬王称帝之心不死,还在暗地里勾结当时的大将军宋铮意图谋反,十年前我哥奉命暗中调查,拿到了他们之间勾结的证据,可是他也被敬王发现了。敬王自然不会放过他,收买了刺客追杀,最终害他死不见尸。虽然我哥死了,但是圣上还是在宰相的提醒下找理由把宋铮明升暗降,夺了他的实权,敬王的谋划没了重要的一环自然胎死腹中。但是很快不知道是谁传出了消息,说我哥死之前还暗藏了部分重要证据,于是我们家就被灭了门。我侥幸活了下来,被我哥的恩师,就是当今的大理寺卿李崇山大人秘密收养,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我和贺竹。”陆淮南边走边说,语气依旧平静。
“哦…这些都是李大人告诉你的?”温橙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阴谋论的想道:“该不会出卖你哥哥的人就是这个李大人吧…”
“不是,大部分都是我自己查到的。李大人他不愿意我再牵扯进来。”陆淮南回道。
“原来如此。”温橙点了点头,心里又在想:“如果一个人想瞒着你什么事,哪有那么容易被你查到,而且对方还是大理寺卿,这相当于是中央警察局的局长吧…啊,温橙,别想了,你的内心怎么如此阴暗…”温橙吐吐舌头,自我吐槽了一句。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路,还是陆淮南打破了僵局:“不知道温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呵呵…我吗?嗯哼…我就是一个…呃…山野村姑,没什么好说的…”温橙支支吾吾的说道,心里暗暗吐槽自己,呸呸呸,我这舌头…怎么能说自己是村姑…
“山野村姑吗…”陆淮南无语了,明白温橙是不想告诉他自己的来历,所以一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两个人又沉默了…
“唉…怎么有一种相亲男女话不投机的既视感…我要不还是找个理由先走了吧…”温橙跟在陆淮南身后,心里思索着。
“那个…你没事了的话,我就先走了…你也醒一醒,收拾一下回屋里睡吧…”温橙停住了脚步,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哦…那个,温姑娘,以后如果我有事找你的话,不知道该如何联系你啊?”陆淮南也停下脚步,犹豫的问道。
“啊…”温橙愣了愣,这家伙管我要电话号码呢?“呃…你会折纸吗?”温橙想了想问道。
“应该会的吧,小时候折过。”陆淮南点了点头。
“那你想找我的时候,就随便折一个什么,放在书桌上,我看到了就入梦找你。”温橙说道。
“好。”陆淮南应道。
“那就这样,拜拜~”说完温橙就退出了梦境。
“拜拜…?”陆淮南疑惑道,可惜那道倩影已经消失。
过了一会儿,桌子上趴着的陆淮南就醒了,他脸上还带着些许醉意,抬眼四处张望了一遍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回了房。
七夕过后,百姓们如火如荼的在田野间忙碌着,今年依旧如往年一样,收成还算可以。不过一想到明年会有更好的种子,还会有更方便的水渠,大家的心里都对来年充满了希冀。就连月底上缴田赋的时候都比往年要更加积极主动一些,因为得到了老百姓们的信任与爱戴,陆淮南也是倍感欣慰。
衙门没事的时候,他还会招呼衙役们上田里帮助那些家里比较缺乏劳动力的百姓,百姓们时不时就能看到陆县令挽起袖子在地里收割稻子。秋收忙完,陆淮南整个人都晒黑了一圈。
“啧…做父母官就得这么接地气啊,亲自体验民间疾苦,方能救万民于水火。像那种贪官污吏,就得每人给他们分配十亩地,让他们亲自种一种。皇帝也是,要登基必须种够五年地…”温橙看着陆淮南,心里笑呵呵的想道。
京城李府。
贺竹坐在书房里大口大口的灌着茶水,随便捡了些点心往嘴里塞。独自骑马赶了半个多月的路,饶是他也觉得苦不堪言。他一进城就直奔李府,好在离大理寺放衙的时候也没多久了,他干脆就坐在书房里等着李崇山回来。事关重大,早点交差也好让自家公子早点安下心来。
一个时辰后,才放衙回家的李崇山急匆匆的赶到书房。
“贺竹!”他一进门就急忙喊道。
“大人,好久不见。”贺竹站起身拱手施礼道。
“哎哟,快别多礼了。你们一去醴县这么久也不多给我写几封信。你这次独自回来,这么急着见我是有什么要事吗?是淮南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李崇山扶了一下贺竹,赶紧问道。
“嘿嘿,公子一直都比较忙。我这次回来是有非常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您,您请看。”贺竹从身上取下连日以来从未离身的书筒交给了李崇山。
“哦?我看看。”李崇山郑重接过,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把小刀,把书筒的火漆划开,倒出了里面的东西,贺竹顺势接过了他手里的空书筒和小刀放在了一旁。李崇山走了两步坐在书桌后开始认真翻阅那叠信纸和账册,贺竹帮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就静坐在一旁。
半个时辰后,李崇山面带激动之色的站起身来看向贺竹:“贺竹,你们是怎么拿到的?”
“当年大公子留下的那个暗探果然一直躲在醴县,我们到了醴县以后就暗地里调查,可惜他半年前就不幸遭歹人杀害,我们也是辗转调查了很久才找到。”贺竹也站起身答道,然后又简单的说了一下找到东西的过程,当然,他没有透露温橙的事。
“好~好~好呀~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下周樟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你且回房休息一下,我现在去一趟宰相府,跟姜相商议一下。这件事得早点呈报圣上,以免拖久了又生事端。”李崇山当即找了一块锦帕把信和账册裹了贴身放在怀里就要往外走。
“大人,天色晚了,我和你一起去吧。”贺竹立即说道。
“也行,走吧。”李崇山看了一眼窗外,点点头,招呼贺竹跟上。
两个人又急匆匆出了书房往府外走去,一路疾行赶到了宰相府,让相府的门房通报过后,很快相府的管家就出来迎了他们进去。来到相府的书房,姜相已经在里面等候。
姜相名叫姜盛,今年已经五十八,先帝时期他就已经名满天下。朝中有不少人都是他的座下弟子,当今圣上更是奉他为帝师。虽然弟子众多,但是他却从来不结党营私,为人公正廉明,博学多识。身为两朝元老的他,一直兢兢业业为国为民,悉心辅佐皇帝,也常常大胆谏言,是当今皇帝最信任的人。
皇帝登基时,他曾经建议过将五皇子即现在的敬王赐死,独留七皇子即可,但是皇帝下不去这个狠心,于是他便一直关注着敬王的动向。敬王也是个厉害角色,如果不是姜盛从中作梗,皇位怕是早就落到了他手里,这么多年来,敬王也一直视姜盛为眼中钉,但是他却从不敢对姜盛下毒手,他要是动手,皇帝必定会拿他是问。
李崇山让贺竹在偏厅等着,独自进了姜盛的书房,两人一直商议到亥时末,才双双从书房出来,姜盛又邀了李崇山二人在府上用过晚饭,而后李崇山才带着贺竹回了李府。
“大人,姜相怎么说啊?”回到府里,贺竹忍不住问道。
“姜相说虽然证据确凿,但是毕竟时间已经太久,敬王最终也没有成事,以圣上的性子估计只会小惩大诫。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过东西我已交给姜相保管,必定会万无一失的。而且最近二皇子频繁出入敬王府,我们已经在严密观察,一旦他们有所异动,姜相就会立刻将证据呈上,圣上盛怒之下,必定会重视,咱们也好一举扳倒敬王。放心吧,周家的仇我也记着呢,一定会还周家一个公道的。”李崇山慎重的说道。
“嗯。”贺竹点了点头。
“你们在醴县过得如何啊?”李崇山转而问道。
“公子一直都尽心尽责,爱戴百姓,关注民生,大家都很尊敬他。我们现在住在老宅里,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保存的还挺好的。就是院子大了些,我们两个人打扫不过来。嘿嘿。”贺竹挠了挠头。
“嗯,那就好。”李崇山欣慰的点点头。
“不过…我去探查醴县的哭崖山时,遇到了怪事,有人说山上有阵法,这个咱们都没听过,这次回来,我也正想拜托您帮我们找人问问,不然我怕到时候公子会遇到危险。”贺竹有些犹豫的说道。
“阵法?!”李崇山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
“嗯。我不小心着了道,进去以后就陷入了幻境,很真实的那种,还是公子涉险救我出来的。”贺竹又说。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应该是修行者才会的,我明天下朝的时候帮你问一下钦天监的监正,问清楚以前别在轻易涉险了。 ”李崇山拍了拍贺竹的肩膀。
“好。”
“贺竹!”突然,二人正在行进的花园小路前方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只见前方路上正立着一位娇艳娉婷的女子,远山眉,鹅蛋脸,身段婀娜,气质活泼,正是李府的二小姐,李悦宁。
“呵呵,二小姐。”贺竹有些畏惧的退了两步。
“哼,你回来怎么不先来告诉我?陆淮南呢?”李悦宁往前走了几步,双手叉腰,一副问罪的样子。
“胡闹,淮南是朝廷命官,岂能擅离职守?”李崇山在旁边瞪了一眼自己的小女儿。
“爹,我不管…谁让他非要去什么醴县,和京城隔了那么远,去了那么久也不给我写信,这次我非要贺竹带我一起去。”李悦宁秀眉蹙起,不悦的说道。
“我说你啊,怎么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好歹跟你姐姐学学好吗?”李崇山扶额。
“哎呀…家里有一个姐姐这样的女儿不就好了吗…”李悦宁拉着父亲的袖子摇着撒娇。
“大人,那我先下去了。”贺竹见状,赶紧开溜,也不管李悦宁在身后的大喊大叫,三步并作两步的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