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亮他们正在忙着从舱里卸货时,董叔开车过来了。
“海生,有没有好货?”
我摇摇头说:“董叔,没有啊,等秋天开海吧,那时肯定货多。”
董叔点点头,见我在卖货,和我闲聊了两句便开车走了。
其实舱里多少是有些大杂鱼的,但是我已经答应过王战、毕明亮他们,杂鱼给他们几人留着,毕竟都不容易。
就像他对我说的那样:海生,只要你船上有货,别人家不拉我肯定先拉走你家的。
这一句话,着实让我感动,而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当然他也说拉我家的货每次都赚钱,因为收货时间短,所以鱼质量非常鲜。
为什么呢?我考虑过秋天一旦换了大船,一船的货量可能是现在的两倍三倍甚至更多。
到时若是不靠着这些大鱼贩往外拉,恐怕很难在一天内卖掉船上的货。
而且码头还有一些专收死八爪鱼和鱿鱼的外地加工厂在本地找的经纪人。
这些都要搞好关系,不然一船十几二十几万斤货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知道他们的价格肯定比小贩要低个一两毛钱,但是量大时也没办法。
有些货在码头多放一天,质量都会变差,到时跌个几块都很正常。
比如八爪鱼和立虾、比管鱼、及鱿鱼。
这些品种的货,能当天卖就绝不留在第二天卖。
这是为什么呢?听我老爸说,八爪鱼和鱿鱼除非你是当天收的鲜货自己下舱才能时间存放长一些。
要是从对方船舱里起出来的货,你不知道在他的船舱里多少天了,当时可能看着质量不错,但是回来发货要快,不然就会发红变质。
有些生产船产量少,嫌麻烦不想天天卖,他们就会将货存放几天再卖,这还是好的。
有些船加上冰就为了能多卖些钱。
因为在海上收货时,收鲜船的小工不可能将加了冰的货扒的那么干净,一些冰渣肯定是在里面的。
生产船攒的货多了,就能多卖个几百块钱的冰钱。
老爸说这些都是他经历过的,也吃过亏。
但是有些事你明知道也没有办法,你不收的话别人也会收。无非就是利润被压缩,挣的少些罢了。
看到李明亮他们满头大汗的在卸货,王战从车上提溜下一捆矿泉水来,还挺有眼见的,要不说做买卖人家能做的好。
因为提前从号上叫过来四个小工帮忙,这才一口气将船上的所有货都卸到了码头上。
老爸提前骑车去街上买了一些熟货回来,又从家里捎了两瓶好白酒。
他早早安排王明远去炖鱼了。
不用说又要和两个船长开喝。
等到所有货全部装车卖完,已经到了夜里10点。
赵哥让一个司机开着个平板货车来接我,9点50过来的,一直在那等着。
叮嘱了李明亮把我留的鱼都放到舱里去,明早过来开车拉走。
随后跟老爸说了声不在船上吃了,加工厂赵哥叫我过去。
老爸朝我点点头。
上车来到加工厂,他们有专门吃饭的客厅和单间,平时老板请客啥的有时也在厂里的包间。
所以装修的还是非常不错,不说富丽堂皇,但也中规中矩。
除了我之外,还有三个人在座。
这几人我都认识,所以礼节性得客气了一下,便坐下开喝。
出海的人也不讲究什么,脚上穿着长筒水鞋(雨鞋),身穿刚发完货还带着腥味的衣服就直接来了。
大家都彼此彼此,谁也别嫌弃谁。
赵哥他们几人喝的是白酒,可能知道我只喝啤酒,特意给我准备了青岛啤酒。
我瞅了一眼桌上的菜,挺好!
红烧鳗鱼头,里面放了辣椒。
这是他们加工厂特有的,从鱼腮部位切下来的鱼头稍微带点肉,加上辣椒后非常好吃。
两条摆甲鱼也盛了满满当当一大盘。
海螺熟了后剥出肉来切成片拌着葱吃,再加点味达美。
炒了两个青菜。
还有一盘盐浇顶叨。(有人知道这是什么菜的吗?)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一看是表弟打来的,问我在哪。
我说在码头加工厂这喝酒,刚坐下呢,你要是不发货的话就来吧。
放下电话,赵哥便问这是谁。
“赵哥,我表弟远洋,也在码头养船,现在有两艘木壳船,秋天还要下水一艘钢壳船,正好介绍你们认识一下,秋天他家也收拖网船的货,鳗鱼不会少了。”
赵哥一听,便问是不是孙二叔家的公子。
我二姨夫就姓孙,他一问我便点头说是。
赵哥说他跟我姨夫挺熟,前两年秋天的鳗鱼一直都卖给他们厂,只是后来又来了一家收鳗鱼的厂子,现在就成了两家分了。
我问他秋天大鳗鱼的价格会不会跌,他说这个目前不好说,既要看国外的行情,又要看国内产量的多少。
他也听说今年秋天有不少收鲜船要去收鳗鱼。
“到时大鳗鱼产量多的话,价格肯定会降一点。”
“如果大鳗鱼还是你独家的话,那肯定跌不了的。”
我哈哈一笑,说:“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不到十分钟表弟就赶了过来,好酒的人嘛都这样,腿脚灵便。
“这是我表弟孙远洋!”
“远洋,这是加工厂的赵哥!”
我给他们二人相互介绍了一番。
二人点点头,握了一下手。
今晚这顿酒一直喝到快12点,非常尽兴。
八瓶啤酒下肚,跑了三趟厕所,已经有些超量了。
再看表弟都喝十瓶了,似乎一点事都没有,不得不佩服他的酒量。
赵哥三人各喝半斤白酒。
“海生,远洋,你俩多喝点,我这酒量实在是陪不了你们啊!”
我摆摆手说:“赵哥,我也喝不动了,感谢今晚的招待,改天我请你们喝酒。”
赵哥说让人下一壶茶,喝完茶再走。
我说不用了,已经这么晚了。
赵哥又要让人开车送我们回家。
我说今晚不回家了,在船上睡就行了。
加工厂到码头有一条近道,只能走人不能过车。
差不多走了5分钟左右,我和表弟就到了码头。
在码头遇到不少本地开面包车,三轮车的小贩,好几个还朝我打招呼说不能光卖给那些大贩子,也要照顾一下咱本地人啊。
我只能点头应付着,确实,自我上码头以来,船上的货基本都让大贩子装车拉走了,很少卖给那些拿个一两箱的小贩。
我是个喜欢卖货痛快的人,能一下子卖出去就不会浪费时间搞零卖。
因为我觉得时间就是金钱,省出时间来多跑一两个航次就什么都有了。
我和表弟找了个地方撒了一泡尿。
码头上有公共厕所,但是那个年代的厕所基本无人打理,或者说一个星期能打理一次就不错了。
里面臭气熏天,根本进不去人。
除非你实在憋不住要上大号,那就捏着鼻子往里钻吧。
表弟说:“哥,我请你去KtV再喝点怎么样?”
我摆摆手说:“算了吧,我感觉上头了,过两天我请你吧。”
这时我看到门口拐进来一辆出租车,看来是往码头送人的。
于是忙对表弟说:“快走,咱两个打那辆出租车回去,我今晚也回家睡,明早正好开车上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