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见凤姐儿走了,方才开口问道:
“公子,那个红玉...”
林思衡伸手摸摸绿衣的脑袋,笑道:
“刚刚凤姐儿说得不错,你身上的担子确实太重了些,晴雯又瓷笨瓷笨的,等她来了,给你当手下。
一些院子里的事情,晴雯拿不准的,你就吩咐她去做,不必再亲自动手。
此外,像那民丰楼的账,若有一时忙不过来,也可教教她,给你分担些。
晴雯若是愿意学,你也一并教了。”
绿衣恍然得点点头,明白公子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就是
“除了说的这些,其他事情,不要叫她们插手。”
弄明白了红玉的作用,绿衣便也放下心来,今晚轮到晴雯留在这里,她便直接打着哈欠去隔壁睡了。
晴雯听着林思衡说她瓷笨,便有些不满得鼓起腮帮子,一时又有些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没用,得要公子再找丫鬟来做事,又有些不安。
只是晴雯脸皮薄,断是说不出低声下气的话来,只是嘟囔一句:
“有什么大不了的,学就学。”
林思衡扭头看她,鼓励性得冲她点点头,其实心里根本不抱半点希望。
大抵晴雯的天赋都在一双巧手上,若有什么缝缝补补的活,再没有比她干的好的。若是说读书识字,那简直是要了她的命了。
绿衣早就试过教晴雯认几个字,一周以后也就绝望得释然了。心里安慰自己:
“没关系,花瓶就花瓶吧,好歹长得好,跟在公子身边衬托一下也是好的。”
见晴雯还有些闹别扭,林思衡又低声劝慰几句,再说了几句顽笑话,逗得晴雯发笑,也就过了这一遭了。
...
次日,王熙凤梳洗毕,又去王夫人跟前请示了一遭,再辞了贾母,方才往东府里来。
宝玉听着,也闹着要来,凤姐儿只得应下。
两人出了门,两府虽是紧挨着,因王熙凤是女眷,也早有小厮抬着一顶轿子在侧门候着了。
待王熙凤上了轿,宝玉也如去年时候,跟着要上去。
王熙凤因想着近日府里莫名其妙传出来的宝玉和袭人的流言,虽还不知真假,眼下也并不敢再拿宝玉当小孩子看了。
忙拦着道:
“宝兄弟,嫂子今天身子有点不爽利,许是有些乏了,且容我坐着歇一歇,也就这几步路的功夫,你何不在外头走在,也透透气。
这会子要上来,别过了病气给你。”
宝玉一听,果然也就在轿子旁边立着,不闹着上来了,反而关切道:
“凤姐姐可要紧?何不请个御医来瞧瞧?”
凤姐见宝玉神情关怀,不似作伪,一时反而竟有些过意不去了,笑道:
“没多大的事情,歇一歇就好了。快走吧。”
没多久,进了东府。
尤氏与秦氏两个,早都带了一应姬妾丫鬟婆子接出仪门来。
那尤氏与凤姐本是妯娌两个,两府又亲近,自然再熟悉不过,一见面,必先互相嬉笑嘲弄一阵,一同去了上房入座叙话。
宝玉自上回在梦中见了那仙子,如今虽有袭人作伴,仍是念念不忘,岂能不将与那仙子一般容貌的侄媳妇秦氏记挂在心。
虽未必就好说有什么风月情思,却难免想要亲近几分。因而路上时常便与秦氏说话。
秦氏自然言语应答如流,滴水不漏,只是不知为何,面上虽敷了粉,言谈间也难免流露几分疲态出来。
凤姐心细,又一贯与秦氏交好,自然看在眼里,却也只当是东府里杂务多,将其给累着了。
她管着府里大大小小的庶务,虽偶尔有些流言传到耳里,也并不敢深思,只当下人胡乱嚼舌。
待先饮了一盏茶,凤姐儿笑道:
“你们今儿请我来,可是有什么好东西要孝敬我的?那就快献上来,我可还有事呢。”
众人都笑:
“奶奶若不来便罢了,既来了,可由不得奶奶了。”
宝玉也问道:
“大哥哥今日不在家吗?”
尤氏笑道:
“今儿是给太爷请安的日子,一早儿出城去了,也是了,你坐在这里与我们妇人家说话也怪闷的,且出去逛逛吧。”
秦氏也笑道:
“可巧,我那兄弟今儿也来了,上回宝叔不是说要见见?这会子想是在书房呢,宝叔何不去瞧一瞧?”
宝玉一听,果然起意,随着丫鬟离开。
又坐了一会儿,秦氏觉得身上有些不适,起身告辞,只说回去更衣,少陪片刻。凤姐儿自无不准的。
秦氏便把丫鬟婆子都留下,以备凤姐儿差遣,想着贾珍今日不在府上,倒也松懈了些,款款得往住处走去。
正路过园子里一假山处,秦氏这些时日里因贾珍纠缠,神思疲倦,更兼上回生了病,虽是请了御医看了,竟未见痊愈,一时有些走神。
恍然间见前方有一人正朝他行来,秦氏一惊,陡然回神,却见不是自己公公贾珍又是哪个?心中便是一惧,屈膝行礼道:
“老爷不是出城去了?几时回来的?下人竟也不通报,不曾出去迎接,老爷见谅。”
原来那贾珍一大早出城去了玄真观,给自己老子贾敬问候请安,略尽一尽儿子的本分。不料那贾敬只一心修道,等闲不愿再与凡俗牵连,竟懒得见他。
贾珍略留一留,见实在无趣,又胡思乱想起自己的儿媳妇来。
自他袭了这爵,他老子又不管他,府里上上下下,凡是他看上的女人,没有不能得手的。
自打秦氏入府,他见了一面,便动了心思。
又觉府里上上下下实在没有能跟秦氏相比的,初时虽顾忌礼法,尚可勉强抑制。
只是秦氏每日里遵着孝道,晨昏定省,贾珍日日得见,心里愈发想了起来。
而今渐过一年,贾珍只觉得自己心如火燎,情丝难抑,言行日益放肆,步步紧逼。
今日正得了空,他老子既不见他,何不且悄悄回府去,或可与可卿一会,旁人只当我是在城外,也未必知晓?
既起了这个念头,便把老爹抛出脑后,连伴当也都留下,竟孤身一人骑马回府,又不要下人通报,专在此处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