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历,贞元十八年。
安西历,建中二十三年。
也就是公元803年。
这年,大唐没有太多动荡,但是,吐蕃再次出兵了。
此次出兵,吐蕃直指北庭。
回纥作为游牧民族,守城的经验很是有限。
陆远麾下,此时只剩下了一千五百,平均年龄在六十五往上的老兵了。
想要前去援助,即便陆远可以,这些老兵也没有再次横跨天山,救援北庭的能力了。
半月不到,北庭沦陷。
安西与回纥的联系,再次断开,不过这个不重要了。
吐蕃在攻下北庭之后,很快,又剑指龟兹。
此时,安西四镇,除了龟兹之外,其他四地已经被陆远放弃了。
.........
建中二十三年,六月中旬。
龟兹城外,吐蕃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三万吐蕃大军,兵围龟兹。
安西老卒,手握弓箭,陌刀在侧,一个个严阵以待,此时的他们,丝毫不似老者,亦如昔年初来时。
“郭老郡王可在?”
吐蕃兵围龟兹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攻城。
而是吐蕃主帅,亲自来到城下,对着城头高喊道。
“老夫在此,汝寻老夫何事?莫非是想与老夫斗将不成?”
陆远听到吐蕃主帅的叫唤后,也走到城头对着下方的吐蕃主帅回复道。
“老郡王,我乃吐蕃王室出身,自幼时,便听闻了老郡王的故事。
如今,老郡王在这大唐万里之遥,为大唐守土四十余年,安西将士,尽皆白发,小王佩服之至,我吐蕃国民,也佩服之至。
小王今日不想与老郡王再动刀兵。
但是,龟兹城,小王是志在必得。
小王今日也不会折辱老郡王,我知老郡王重节,断不可辱。
故而今日,小王愿退军三十里,另为老郡王备有良马千匹,辎重百车。
只要老郡王撤出龟兹城,这些物资,小王拱手相送。
百车物资,足以让老郡王率军回到长安了。
小王保证,沿途之上,绝无一人阻拦郡王与众将士。”
吐蕃主帅对陆远行了一个大唐礼仪,而后高声开口道。
“哈哈哈,小家伙,今日郭某不杀你,回去,准备两军对垒吧,郭某在此守土近四十年,弟兄们在此守土近五十年。
这龟兹城,老夫又岂能拱手相让?
况且我这些弟兄们,年岁也大了,这大漠风沙太大,我们也走不回去了,与其背上弃土之名,不如死战到底,以全我等守土之心。。”
陆远对吐蕃主帅摆了摆手道。
“哼,好大的口气,我家大帅给你一条生路,你却这般不识相,老头,真以为我吐蕃大军 ,杀不了你们这群老骨头?”
吐蕃主帅还没说话,他身边一个副将便开口道。
“嗖......”
一声箭矢撕裂空气的声音响起。
随后,就见那开口的副将,直挺挺的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吾虽老矣,尚有万军之中取主帅首级之能,回去吧。”
陆远将手中弓箭放下,再次对那讲礼貌的吐蕃主帅摆了摆手 。
吐蕃主帅咽了咽口水,快速在手下人的掩护下,回到了中军之中。
随后,吐蕃大军开始对龟兹城发动了进攻。
鏖战两日,龟兹城经过陆远数十年的经营,早已被打造成铜墙铁壁了。
吐蕃虽有兵力优势,也有不少攻城器械。
唐军虽是耄耋老者,多有力不从心。
但两日下来,吐蕃大军也没有取得任何优势。
数次攻城都被打退了出去。
当然,守军这边的损失也不小,一千五百人,两天下来就损失了近四百。
都不负当年了,此时的唐军,老胳膊老腿的,只要受点伤,那就是致命的。
第三天,就在守军和吐蕃大军鏖战之际。
突然,吐蕃军后方出现了动荡。
数支骑兵部队出现在了吐蕃大军的后方,这是回纥,沙陀,以及西域一些小国,前来支援的援军。
回纥前面吃了亏,他们是不甘心的。
另外,北庭已经失守,若是安西再丢了,那么回纥就会直面吐蕃。
即便他们知道,这一战之后,安西守军也抗不了多久了,但他们还是选择了救援。
如此一来,吐蕃前面是啃不下的龟兹城。
后面是不时袭扰的回纥等部。
又交战了几日后,吐蕃选择了退军。
安西守军,再一次守住了安西。
只是守军也从先前的一千五百人,变成了七百人。
“将军,将军.......”
战事结束之后,陆远刚下城头,就听到了声声呼喊。
“日佑,你受伤了?”
陆远循声望去,只见杨日佑倒在地上,连忙上前询问道。
“郡王,我没伤,就是老了,不中用了。”
杨日佑喘息了两声,摇了摇头说道。
“咳....咳咳.....郡王,带我回家,回......回长安.........”
刚说两句话,杨日佑又是一阵咳嗽,而后将一枚甲片递给陆远,断断续续的开口道。
话刚说完,杨日佑便没了生息。
他确实没有受伤,但几日鏖战下来,太累了,加上他的年岁已经七十有五了。
战事一结束,他心中那根紧绷着的弦,也就断了。
“走好。”
陆远接过甲片,轻道了一声道。
............
自建中二十三年吐蕃退去之后。
安西守军又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但接下来的五年中,安西虽然没有战事,可安西守军人口还是在锐减。
从开始七百人,到六百人,到五百人,再到最后的三百人。
有的是旧伤复发,有的是偶染风寒。
有的是巡夜时,不慎摔倒,有的是寿终正寝。
一群七十往上的人,又是在这种环境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建中二十八年秋。
公元808年。
龟兹城中的最后一批建中通宝出炉。
这一批建中通宝应该是最后一批了。
比之先前铸造的钱币,这一批个体薄小,制造也粗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