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风不为所动,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个刚刚恢复声道的哑儿,继续为百里相出谋划策:“虽然不知如何才能见到刘瞒,可钱财宝物是必不可少的,我们若想不靠旁人,单靠自己,赚得这笔钱,我想…”
百里相听到“不靠旁人,单靠自己”时,还觉得这落魄公子哥儿颇有志气,但听到赚钱二字时,顿时又头大如斗。
天可怜见!
她百里相这辈子只知伸手要钱使,还从来不晓得钱居然还要靠双手劳作才能赚到。
见到百里相面色难看,祁风匆忙补上:“我想,凭你的护身符之强大,定能将金光阁取而代之。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究竟能不能量产?”
百里相想到这护身符的制作过程,面目有些痛苦,但还是朝着祁风勉强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就是,我们该如何寻到第一笔开店的钱,我还得仔细想想。”祁风丝毫未觉百里相的痛苦,而是完全沉浸于自己如何开拓商业版图的大计之中。
祁风原地踱了几圈,突然计上心头,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匆忙拉过百里相的胳膊,就向东而去。
百里相一头雾水,不知道祁风这是抽的哪门子疯,但还是听话地跟在祁风身后疾行。
白驹见百里相不再牵着自己,反倒是跟着那个毛头小子身后,不满地哼了一声,慢慢踢踏着向前。
“我知道了!我们先去金光阁踩踩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祁风的声音中透着莫名的兴奋,仿佛困兽出笼。
百里相无奈地看着街边的景致如走马灯般的,从眼前一一闪过,一张张或幸福或痛苦、或喜悦或麻木的脸庞,被她和祁风甩在身后。
百里相突然叹了口气。
赚钱…
一想到这两个字,她几乎要心如死灰了。
从前,她似乎也这样被大哥带在身后,看街边人流穿梭如织,体会大家的喜怒哀乐。只是那时,她从不为钱这件事发过愁。
都是造孽啊!
金光阁在城中最为中心的地段,和陪都离宫相距不足五里,和城中各位大人的府邸,也相距不远。
祁风眯着眼睛,抬头看着金光闪闪的牌匾,不愧是闻名天下的连锁商号,手笔就是大,阔气就是摆得足!
雕花的胡桃木门大开,门前立着两只汉白玉的貔貅雕像,口中竟还含着圆溜溜、明晃晃的宝珠,看得百里相是目瞪口呆。
祁风本以为百里相是震惊于这可与永安京媲美的富贵景象,谁知百里相出口的话语,却是令他始料未及:“这貔貅口中怎还含着珠子?如此乱来,他们是真的不怕啊。貔貅可是最讨厌嘴里叼着东西的。”
祁风心知这两尊貔貅雕像是何人的杰作,据流光的线报,应当是谢清明背后之人,户部尚书许术。
陪都昭阳六部,受制于永安京六部,可这位户部尚书,在东南十四郡及六府,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手眼通天。
祁风不语,只是朝金光阁内走去。
金光阁门口招呼客人的伙计见祁风身上服饰,青色中泛着翠色,显是浆洗过多,褪色所致,不由心生轻蔑之意。
只是那伙计很快便将这点轻蔑压下,嘴中话语依旧热络:“两位里边请,我们今日刚刚上新了一批护身符,都是最时新的款式,就连永安京那边也未曾见过呢。甭管是小姐们还是夫人们,没有不喜欢这批新货的。”
陪都内占据了黄金地段的金光阁,是大燕境内第一家开业的,不但极尽奢华之风,就连店内顾客都是些极为重视品质的达官贵人,或者达官贵人的家属。
与之对应的,金光阁昭阳总店内的伙计们,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极善察言观色、吹嘘拍马之能。
引祁风和百里相入内的这位,虽是个新来的,但也瞧出祁风身后的百里相,气度不凡,不是个行走江湖的侠客,就是个古怪传说听多了,便也想行侠仗义的大家千金。
一个个精巧的紫檀木匣、金丝楠木匣、黄花梨木匣和红木匣子中,摆放着各式各样形态不一的护身符。
伙计殷勤介绍着:“这些是寻常样式的,都是锦囊包着符纸的,锦囊的用料和绣工均是出自江宁织造,最是精致不过。”
“这些便是新上的样式,颇有些巧思在内。”那伙计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支金银双线绕就的缠丝簪子,放在百里相的眼皮底下给她看。
“符纸被金丝银丝包裹在内,用的都是极细密的丝线,稍有不慎便会损坏符纸,这支簪子,妙就妙在将符纸绕在其中,却不会显得过为臃肿,仍是细条条的。漕运总督刘大人家中的几位夫人,刚订了几支,都是赞不绝口的呢。”
听到那伙计提到刘大人,百里相多看了几眼那伙计,祁风却是多看了几眼那缠丝簪子。
伙计心中直暗暗称奇,他拿刘大人家中的几位夫人出来,给自己撑场面,这身着飘逸红衣,罩着层层绯色罗纱的姑娘,却丝毫不动声色。
城中谁人不知刘大人家中的几位夫人最是品味好的!
就连永安京的夫人小姐们,有时都派人来打听昭阳城中漕运总督的夫人们,近来又购入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好叫她们在北方的永安京也效仿一二,追逐潮流。
难道这姑娘竟然不是从两京中出来的?
伙计念及此处,也没了心气儿继续卖力介绍,接下来的话略带敷衍:“金光阁的护身符,功效便都来自这金天山出品的符纸,没了这金天宗门加持的符纸,便是有再多款式上的创新,都是无济于事。”
百里相的手状似无意地拂过那满匣的护身符,最后拾起一个银丝缠绕而成的镯子,仔细端详。
那伙计以为这位独身闯荡江湖的小姐看中了镯子,重拾信心,再次卖力介绍:“这位小姐真是好眼光。这镯子,刚刚户部尚书许大人家的夫人也挑了一个。许夫人最是朴素不过,轻易不买首饰的,每次光顾金光阁,都是挑些简单的锦囊带走。谁知今次竟然就看中了这镯子,没想到小姐看着英气非凡,就连品味都是如此上乘。”
百里相笑着挑眉,看向那唾沫横飞的伙计:“你怎知我品味上乘?”
伙计一时语塞。
百里相继续笑意盈盈,“我可是最为品味低俗没品味的,我不过是拿起来看看,谁知一看不打紧,看来却是要砸你们的招牌了。这镯子的接口,可是接得十分不平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