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相知道我这里有二皇子和湖州各商户往来的账簿记录,不单有这些,还有通过金光阁大肆敛财的证据。陈相想让我把这些都交出来,他好去参二皇子的本。”
杜善娇滚圆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你怎么说?”
张逢应有些惆怅似的,“我还在想办法呢。”
杜善娇睁圆了双眼,“若是把这些交出去,许尚书也择不出去。那些单子如果不是户部尚书首肯,除妖司和伏魔司也不会到金光阁下订单。陈相这么做,岂不是要害了许尚书。”
张逢应白了他一眼,“你倒是替许术计较,将他摘出去,我可就脱不了身了。”
“陈相果真会计算,一举拉两个人下马。许术是永安京丞相府的女婿,到时若是真查起来,林明仕也脱不了干系。到时查出来,林相手脚不干净,二皇子一手促成官商勾结,只有他陈相是股清流。”
张逢应听得满意,这杜家的姑娘果真是自小在商场中耳濡目染,这些朝堂之上的弯弯绕绕竟然也能想得明白。
外面的姑娘再多再美,天香楼的小妓再如何年青可爱,也终究比不上家里的这个糟糠。
张逢应看了眼杜善娇那惶恐的眼,却是欣慰道:“是,所以我还在想如何应对。陈相最想要的,还是扳倒二皇子。”
“扳倒二皇子?”杜善娇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恐惧。
“正是。扳倒了二殿下,便该大殿下登台了。若是能扶持大皇子当一个傀儡皇帝,他陈兴的地位岂不是坚不可摧,牢固如磐石了?”
杜善娇不答,仍在心里盘算着。
“我听说,”张逢应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耳过去,轻声道:“圣上重病,怕是命不久矣了。”
“啊!”杜善娇的一双胖手捂住了嘴,惊得无以复加。
“可是啊,”张逢应忽又喟叹:“许术毕竟是林相的女婿,林相的独女爱他爱得惨烈,当年那么不体面的事情过后,还是坚持要嫁。这些证据交上去,林相是不会放着许术不管的。”
杜善娇也曾听自家夫君说过点城中轶事,虽说都是酒后的只言片语,可许术当年的那出闹剧,她也还是晓得的。
“你最近太平些。”张逢应微微眯着双眼,活像只凶狠的饿狼,“陈相要二皇子失势,林相也要他倒台。这次参本,南北两相定会联手。日后再如何斗,是日后的事情。”
杜善娇一梗脖子,水汪汪的眼睛含着怨气,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叫我太平些?你可太平些吧!去天香楼不给钱,被刘瞒踩在脸上打骂,专挑着你狎妓不付钱说。你可要脸不要?你这名声臭的,全城皆知,金光阁的张掌柜去天香楼不付钱!”
张逢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且少说几句吧。此事若是顺利,我便可带着你和孩子北上,去永安京享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若是坏了我的好事,你便等着在这破破烂烂的陪都被人戳着脊梁骨过一辈子吧!”
杜善娇的脸上忽然有了种奇异的神情,她忽然娇着嗓子,缓声道:“是是是,都听夫君的,我定不再闹。”
张逢应看着杜善娇喜滋滋的神情,心中不由有些嘲讽:真是个蠢女人,说什么信什么,此事能不能成还两说呢,稍稍给点嘴巴上的甜头便肯服软了。
哼!
张逢应的面色越发阴鸷,思绪飘回了陪都相府,面无表情的陈兴和凶神恶煞的刘瞒,两张嘴对着他,血盆大口,说个不休。
陈兴不止找了他,还找了刘瞒。
刘瞒洋洋自得地看着他,挥着拳头便要打过来,“姓张的,你来做什么?找打来的?既然是找打,你爷爷就给你松松你这贱骨头,如了你的愿!”
张逢应前些日子刚挨了这位漕运总督的一通揍,见他举着黑胖的拳头便要过来,心中下意识地便觉得怕,匆忙向后退了几步,却撞上了一人。
原来是相府的管家陈生。
自从黑兔妖兰琳儿被廷尉司和除妖伏魔两司就地正法之后,偌大的相府便空空荡荡,再无一个下人。
这个陈生,还是相爷有一日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
而这个陈生不愧是相爷看中的人,见到刘瞒挥着拳头便要在相府动粗打人,半点惊慌失措的神色都无,反而是轻轻扶了扶张逢应,低声道:“张掌柜,小心。”
随后,陈生朝刘瞒一礼,“见过刘大人,张掌柜也是陈相请来的客人,还请两位贵客移步书房,少等片刻,相爷很快便到。”
张逢应的心中有些悲伤,他和这个刘瞒,还真是狭路相逢。
自从他上次在天香楼和这个姓刘的抢过一次姑娘,漕运总督刘大人便记仇到现在,扬言要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可是,刘大人冲冠一怒为的红颜,心叶姑娘,已经死在了二皇子手上。
待陈兴平铺直叙说完,刘瞒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反倒是指着张逢应,不满道:“他这条二皇子不要的贱狗,就凭他,也配和我坐在一张桌子上议事?”
张逢应看着刘瞒黑胖的脸上那双狭长的眼,这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神态,他竟真像是只狗了!
“他对我有用。”陈兴只说了这么一句。
虽有陈相出言相助,刘瞒对张逢应的嫌恶仍是不肯掩饰,“我手里有些二皇子收受贿赂的证据,他手里有什么?”
张逢应的脑海中,闪过另一张更为俊美的脸,可那张脸上的神情,和此刻的刘瞒一模一样。
那是二皇子弃他如敝履的厌恶神态。
“他手里有在二皇子授意下,陪都内官商勾结的证据。”
陈兴再次为张逢应出言,张逢应却看着他,冷冷问道:“这证据拿出来,对我也没有好处,相爷可有替我打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