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母找不到姜晚，就找到了晚月工作室去闹，程聿风也想见姜晚，干脆就没有管。
不但没有管，还故意让助理联系姜晚。
谢母这次是一个人来的，谢父最近因为姜晚扒上了周家，对姜晚的态度都变了。
原本他最疼爱谢清然，但出了昨天订婚宴的事情后，谢父就对谢清然冷淡了，一次都没来医院，还话里话外劝谢母多去关心一下姜晚，小心姜晚飞上枝头做凤凰不认她这个娘。
谢母心里犹豫，姜晚能找到更好的对象，成全谢清然和程聿风自然是最好的，却没想到她是去给周文博做情人。
姜晚接到电话后沉默了几秒，她可以选择不去的，但有些事情她必须去了解一下。
“好，我马上过来。”
旁边听到姜晚声音的程聿风松了口气，他太想见姜晚了，无时无刻不在想。
在等姜晚过来的时间，谢母坐在大厅里刷手机，耳边是那些工作人员的指指点点，毕竟亲生父母不爱自己从小被拐卖的女儿偏爱养女，太惊世骇俗了，所有人都想想看这朵白莲圣母到底长什么样。
谢母也知道谢家现在名声不好，打开手机，目光落在和姜晚的对话框里鲜红色的感叹号。
鬼使神差地往上滑了上去，看到了第一次见面姜晚带着欢呼雀跃的语音。
「妈，我今天考了第一。」
下面没有回复，几天后回复了一个“嗯”字。
一个人的心是怎么暖的，是被人捂暖的，同样的一个人的心是怎么变凉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谢母一条一条地刷过，最开始的时候姜晚像一只快乐的精灵一样，向她事无巨细地汇报着自己的学习情况和自己的生活。
对话框里，自己却只有寥寥几句话，最后更是嫌弃她太聒噪了，直接开骂：“你很烦以后能不能别发语音打扰我？你这样很没礼貌。”
大多数时间，对于姜晚的信息，她都是直接漠视。
于是姜晚的话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谢母莫名觉得心脏有点难受，像是被一块巨石压制了一样，她决定了只要姜晚愿意跟周文博分手，不再为难清然，她以后一定好好待她。
门外，一辆车停在晚月工作室门口，姜晚带着保镖和谢俊再一次出现。
看着姜晚这么大的阵仗，谢母脸色微变，身后的程聿风看到姜晚却是眼前一亮，径直走了过去。
“晚晚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姜晚摇摇头，“程总误会了，我这次不是来见你的，我是来见我大伯母的。”
一声“大伯母”讽刺拉满，尽管谢母早有准备，可听到这个称呼还是变了脸色。
“姜晚，我是你的亲生母亲。”
姜晚目光落在谢母身上，她的脸色似乎比之前苍老了些，应该是这几天为谢清然忧心忡忡导致的吧。
“大伯母真健忘，你女儿六岁的时候因为你们全家人去参加婚宴，她被人贩子抓走后就打死了，我是谢政的女儿，全名谢婉。”
谢母脸色铁青，“姜晚你真的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认了吗？”
姜晚眯起眼睛，“大伯母这是要跟我摊牌了，本来挺好的，你硬要自取其辱，那我们就来算一算吧。”
“算什么？”谢母疑惑地开口。
姜晚拿出笔记本，“这是我这些年在谢家的每一笔开支，我是高二被认回来的，姜晚是我的养母给我取的名字，因为她女儿丢了，所以我代替了她女儿的身份，要不然我连个户口都上不起，回来谢家后，我曾多次求你们帮我改名字上户口。”
姜晚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可是你们说这样谢清然会觉得自己没有归属感，我反正是你们的亲生女儿，让我不要跟谢清然计较这么多。”
底下人一片哗然。
“第一次见过这种父母。”
“我姜总真可怜，怎么就摊上这样的父母。”
程聿风上前一步，这次他选择了坚定地站在姜晚身边，“这件事我可以作证，包括谢家一家对姜晚的漠视我都可以作证，谢清然一件衣服的价格是姜晚打零工一年的收入。
谢母脸色灰败，“你……你打零工？你爸爸不是给了你一张银行卡吗？”
姜晚笑了，“你是指这张吗？”姜晚把一张银行卡给了谢母，“上次谢安时提了一嘴，我就回去找了，找到了这张银行卡，我用上面的密码查过了，里面一共有三万六千块，是高中三年到大学四年每个月500块转账累积的，你可以拿去查。里面的一分一毫我都没有动过，银行可以查到出账记录的。”
谢母捏着手里的银行卡，手指都在发抖，“你爸真的一个月只给你五百？”
“大伯母可以看看这份入账记录，这在昨天谢清然诬告我，逼她出国的证据里面也是列了的。”
谢俊体贴地拿出一千多份挨个发下去，边发还边说，“这就是谢家豪门真千金的生活，一个月五百，从高中到大学一直都没变过，谢家的爱真的是持之以恒。”
旁观众人一片唏嘘，拿起转账记录怼着拍了起来。
姜晚看向谢母，“大伯母，您现在还觉得有脸做我父母吗？”
谢母没有了最开始的气焰，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记忆中那个缩手缩脚的女孩子，仿佛已经蜕变了。
“大伯母我这个人很现实，有奶便是娘，谁奶了我谁就是我爸妈，多亏二爷，我在你们这讨了九年没有得到的东西，二爷都给我了，所以我认他做爹合情合理。”
谢母后退一步，靠坐在身后的沙发上，“我……晚晚，我没有不爱你，我只是只是……”
谢母说不出话来，“我是爱你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你，因为你的存在总是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我，是我把你丢了，因为你，我的儿子被你奶奶带走扶养，我恨的是你奶奶，她怎么可以把我的孩子带走……”
姜晚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因为你不配做母亲，我四岁的时候发烧，你们夫妻带着养女在游乐场玩了一天，亲生女儿差点发烧死在家里，要不是隔壁的王奶奶跟她孙子过来找我玩，我就死了。”
程聿风心疼地看着姜晚，看着她一句一句地谴责着谢母，可最终却自己也红了眼眶。
“晚晚，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程聿风还没上前就被谢俊推开了，“谢谢，但你已经出局了。”
姜晚没再看地上的谢母，也没再看被保安阻在外圈的程聿风，招呼上谢俊。
“我们走吧。”
下午和简导约在云台，深城一家私密性极好的私房菜。
姜晚到的时候，在楼下又碰到了程聿风，他的精神状态更差了，眼窝深陷，周边还有一圈黑眼圈。
此刻他正背靠着后楼梯，似乎在想什么，手中的香烟燃尽他却像没有感觉一样，直到看到姜晚，他的脸色才终于脱离游魂状态。
掐掉手中的烟，大步朝姜晚走来。
“姜晚，我们好好聊聊。”
“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姜晚不知道程聿风怎么会在这里，来这里的事情她明明只跟林姐和她之前的助理说过。
程聿风不回话，走到姜晚面前，“想见你，所以就找来了。”他目光紧紧锁住姜晚，“有些话，我不说心里不痛快。”
姜晚还没说话，身后一道身影走了上来，他身高腿长，只是站在那里便挡住了外面的光影，气势十足。
“你想跟我女朋友说什么？”
程聿风抬头，目光跟姜晚身后出现的人对视了一眼，表情僵住，眼中的光亮瞬间熄灭，整个人僵在原地。
姜晚听到这个声音回头，就看到周文博脸上带着笑，手上挂着一件驼色的双面绒大衣，正款款向自己走来。
“外面冷，你忘记拿外套了。”
姜晚正要接过，周文博避开她的手，缓缓把外套展开披在了她身上，披完后目光落在对面的程聿风身上。
“这位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没想起来，婉婉他是谁啊？”
周文博的话里带着试探，看向程聿风的表情，就像是真的不认识一样，在等着姜晚帮他介绍。
“这位是晚月工作室的程总，也是我以前的合作伙伴。”
周文博闻言伸出手，礼貌问候：“哦，原来是程总。”
程聿风也回握了过去，两人的手短暂一握便松开，程聿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久仰。”周文博温声回应道：“幸会。”
周文博转而对上姜晚，又看向程聿风，“这里风大，有什么事不如一起去楼上聊聊，刚好今天楼上约了朋友？”
姜晚抬起头看向程聿风，“程总要一起吗？”
程聿风目光落在周文博身上转了一圈收了回来，视线重新落在在姜晚身上，“姜晚，不要用这种方法来骗我了好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要是不想跟我们上去，我们就先走了。”
姜晚不愿意跟他再多费时间，擦肩而过的瞬间，程聿风伸手拽住了她，“你了解过他吗？他结过一次婚的……”
周文博的事情姜晚昨晚上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了，所以并没有太惊讶，只是目光落在程聿风抓住自己的手上，声线有些冷。
“我跟他之间的事情怎样，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至于我和你——早就分手了，轮不到你管。”
程聿风的目光落在了姜晚的脸上，试图在她脸上找出她还爱着自己的证据。
几分钟后，程聿风失败了，那个曾经满眼都是自己的人没有了。
“是因为倚山吗？我已经把它恢复成原样了，那些东西我也都修复好了，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所以他变成这副样子，是因为在忙着修补那些破碎的过去？
姜晚的目光落在他乌青的黑眼圈上，叹口气，“程聿风，放手吧！”
程聿风无法接受姜晚不爱他这个事实，他不甘心。
姜晚挣脱了他的手，表情淡淡中还带着一丝失望。
“既然知道我爱了你六年，你还拿我心心念念期待了这么久的婚礼来报复我？程聿风——你要承认，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喜欢我。”
“不是的，我早就喜欢你了，我只是以为当年我和她订婚前夕，真的是被你逼走的，所以答应了她给你一个教训，还有就是我……”
“隐疾”程聿风说不出口，如果说出口，姜晚会怎么看自己？她这么干净一定会嫌弃自己的？
是的一定会。
就在程聿风欲言又止的时候，姜晚已经被周文博哄着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了，程聿风还站在原地，茫然无措又痛苦绝望，看起来像一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小孩……
姜晚一路上都很沉默，周文博很有眼力见地跟着，什么都不说。
快走到门口时，姜晚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周文博，“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跟他真的断了……”
周文博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你是在跟我解释吗？是因为我的看法和想法对你来说很重要，对吗？”
姜晚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三心二意的人，婚约的事情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的，所以我想把这件事情跟你解释清楚。”
周文博嘴角微微勾起，“我也有些事情需要跟你坦白，我结过一次婚，她是我的初恋，我们从学校到工作，不过五年前她死了。”
姜晚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其实来之前她有想过，如果他有前妻的话，她应该怎么做？
“对不起，我不知道。”
周文博轻笑，声音温和，“你有知情权，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应该像我一样，大大方方地问，问我对她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以后会怎样对你。”
不愧是年长自己五岁的人，看问题很透彻，也知道自己的担心。
“嗯，我是有点担心。”姜晚也坦白。
周文博望向她的眼睛里，柔情仿佛要满溢出来，“你不需要担心，我既然选择了你，那就代表我已经清空了过往，我不会给你三心二意的爱，那样的爱配不上你。”
姜晚抬起头，视线撞进周文博带着温柔和笑意的眼里，心里那股郁气消了不少，“好。”
“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比如说昨天晚上那个小女孩？”
姜晚低头脸红了一片，怎么能对别人刨根问底，赶紧摇摇头，“不是要见闻导吗？等下迟到了不好。”
周文博轻笑了声，扶了扶眼镜，“嗯。”
两人推开门的时候，屋子里坐满了人，因为周文博在前面，姜晚落后了两步在后面，他们没看到姜晚。
“怎么才来啊，你的小女友可等了你很久了。”
小女友？
姜晚的身影顿了一下，周文博似乎也没料到是这么个情况，环顾一圈后目光落在了站起身的女孩，脸色微变。
但随后又恢复了平静，牵过身后的姜晚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跟众人对视一眼后，笑容满面地开了口：
“不知道你们说的是谁，但接下来我介绍的这位才是我女朋友。”
众人愣了一下，目光都看向陈可可，陈可可尴尬地站在原地，打招呼的手僵在了空中，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文博。
最后又看向他身后的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