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秋天,美丽的下午。
北京城的气温虽然不高,却也让人感觉十分温暖。
真的就是没有想到,蠢笨如此的陈本虚,会来上这个北京大学了。
其实能够来考,又幸运的考上了,全靠的是,因为当时自己放不下面子,一时激动,吹下来的一句牛皮。
记得是那天,在湖南作家协会的办公室。
石老师正和陈本虚商谈,要决定考哪个学校才好的事。
这个一表人材,浑身显儒雅之气的诗人,省作家协会的办公室主任。长时间的指导着陈本虚,终于获得了报考的资格。正准备和他仔细商量,看一看要考哪一所学校,相对好一些。
桌子上的资料里,可以选择报名考试的大学有三个:北京大学,湖北的一所大学,西北的一个大学。
“我建议,你还是去考湖北的那个学校吧。”
两个人正说话间,作家协会的孙主席进来了。
陈本虚赶快喊了声:
“孙主席,您好。”
孙主席眼睛看也没有看他,只轻轻说了一声:
“来了。”
就一屁股坐到旁边的长沙发上。一连贯的动作,是揣上了一张报纸,鞋子一脱,人就斜躺了下去,认真地看起了报纸来。
“老孙,你看呢。”
“看什么。”
“我想着陈本虚,去考湖北的那个学校,算了。”
听到这里,孙主席放下报纸,眼镜往下一拉,人坐了起来,眼睛瞪着陈本虚:
“陈本虚,我还在张家界,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们这些人,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就要老老实实写。赶快写出好的东西来。”
“人家是在写。”
“他很努力的。作品出得快。人很实在的。”
“最重要的是得明白,我们一个作家,关键要看的,是他的作品。陈本虚,你的当务之急。赶快弄他个三、五篇好的中短篇小说出来。”
“作品也是要的。”
“听说,你在攻长篇小说了。”
“是的。”
“依我看呢。你还早得很。你那个几个小说。我看了。不是我浇你的冷水。你的《清清沱江水》?还算是可以的。不过呢,你那几个小说加起来。也不怕你《清清沱江水?上了《小说选刊》,入了各种选本。也得了我们省里的《沈从文文学创作奖》我还是说,比不上你那个剧本《鬼雄》。
“那个剧本,你也看了。”
“你以为我这个主席,是白当的吗。那个剧本,只是你运气不好。太可惜了。要是你能早写个两三年。一旦她上了舞台。你陈本虚,就不是现在我们面前的陈本虚了。你说,有了好作品,比那张破文凭,不晓得要强到哪里去了?”
“小陈,这也是的。我也看了。”
“我们这里,你自己也晓得。有好作品的,没有文凭的,随便一抓一大把。你这么年轻,有什么怕的?老老实实写最好。我还怕的是,到你拿到了毕业文凭的那天,倒是写不出文章来了。”
陈本虚看着他,对着这些沉重的打击话语。他人早就听得傻傻的。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对他说才好了。
其实在陈本虚心里,也是非常地赞同,孙主席的这些话。人嘛,也到了三十多岁这个年纪,还去读什么破书。
你头一天晚上,辛辛苦苦,头昏眼痛,才背会了二十八个字。加二,或者是加三的一首诗。高高兴兴,睡了一觉。
明天早上起来,要是那个人是白居易,你就忘记了三十一个字。对方要是李白,那还好,你只是忘记了三十个字。搞得自己心里,十分地沮丧。
哪里还是一个正常人,学习的黄金时间?
不说黄金了,一个人,一旦过了上学的年纪,再去读什么书,就连那烂铁,也不是的了。
“至于你们要我出主意,考哪个学校。我看,你啊,说句实在话。西北的那个,可以去想一想。湖北的这个呢,你得好好地努一把力,靠着运气好,去闯一闯。说不定会成了范进。北京的那个嘛。”
说到这里,他不往下说了。看两个人眼睛还在看着他。就叹了口气说:
“那个啊,陈本虚,你的小说,我看,写的是有一点点不错了。可你那点小学生底子,主谓宾定状,都弄的麻烦。的地得,也难得清楚。我说,那是休想。”
孙主席说的不错。陈本虚对自己,也是知根知底的。这他自己的心里,也清楚得很。
不过有个人,当人当面,用这样的口气,这样子来对自己说。生平还是第一次。陈本虚是有点接受不了。
看陈本虚在犹豫,他又来了一句:
“就去湖北,算了。回家的火车票,还少要几块钱。”
这也是句实在话。不过就是这个话,让陈本虚来了火气,心里想:
“你孙主席,晓得个什么卵子?老子陈本虚,怕买不起火车票吗?你哪里知道的,想当年,老子才十几岁,就敢用两毛钱的车票,从遵义城,一直坐到了乌鲁木齐市。哪怕就是没有钱,买不起这火车票,老子不会逃票吗?”
“如何,你决定考哪个?孙主席的建议,我看,是不错的。”
“要考?还是就考北京大学,算了。”
当时完全是受不了,孙主席直通通的打了我的这个脸。赌着的是这口气。说完立马就后悔万分。赶快想收了回来,那真的就是来不及了。
不想石老师也是个坏家伙,好像专门就在那里,等着我的这句牛皮大话。只见他双手就是一拍,大笑道:
“好好好,要得,你就去,考北京大学。”
“小子,有志气。考北京大学。你陈本虚还敢就。敢就说,算了?”
孙主席双目一睁,追着石老师的话,直赶了上来。那就是门板上钉钉子了。
就是一时间的这句气话,让陈本虚好久,都收不了场。
“报了,就报了,管他什么北大,北小的。抓紧时间,回去赶快复习。”
孙主席低下头去看报。更加专心了。
陈本虚一时间也无语。
石老师一直送陈本虚下了高楼,还到了大门口,边走边说。这可是从来也没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