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康熙的重视,佟佳氏的葬礼办的格外隆重。
只不过葬礼过后,康熙并没提给胤禛改玉碟,亦或者让他跟着德妃,好像把这个儿子忘记了一样。
胤禛为此很是伤心。
好在佟佳氏临终之前从猫狗房给他挑了一只幼年京巴,胤禛很是喜欢,给它取名长寿,有了长寿的相伴,胤禛难熬的日子也多了几分期盼。
按照规矩,嫡母、生母去世,儿女要守孝三年,佟佳氏虽然只坐了一天的皇后之位,但也算众皇嗣的嫡母,守孝期限就是三年。
热孝百天内康熙不容许宫中食荤腥,等过了百天,规矩就慢慢变得不那么严苛了。
毕竟长时间不食荤腥,会导致人变得虚弱。
胤礽在佟佳氏的葬礼刚刚结束不久,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在户部半年的“收获”,递到了康熙的御案上。
厚厚的一沓,足有几十页之多。
里头记载的收支不合理之处,描写也都非常详尽。
康熙刚刚拿起来的时候,是抱着几分好奇,几分漫不经心的态度的。
以胤礽的年岁,又是第一次进户部历练,哪能上来就发现不妥之处。
可折子上头的第一句话就是——“康熙三年五月,江淮涝灾,支取银十五万两,粮5000石,经查,江淮一城灾民消耗粟米……”
只一眼,就叫康熙收起了那份漫不经心。
越看,康熙的脸色越阴沉。
自亲政以来,他不止一次自傲于大清在他的治理下吏治清明,可在胤礽的记载中,几乎每一次的大灾,账目里头都有猫腻。
虽然每一次的数额都不是很多,但经年累月累积到一起,那数额就不是一般的庞大了。
奏折的最后,胤礽贴心的把所有钱粮物资都换算成了钱,明晃晃的一长串数字,康熙气的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震得茶碗都跳了一下,杯碟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梁九功吓了一跳,眼珠子在那奏折上头停留了片刻。
心里属实有些疑惑,到底是谁这么不开眼这个时候开罪万岁爷。
先后的葬礼才刚办完,万岁爷心情可不咋的……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斟酌片刻之后开口道,
“宣武英殿大学士及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觐见!”
“嗻。”
半个时辰后,康熙在上头一言不发的批奏折,下头整整齐齐地跪着四个人,大殿里寂静得落针可闻。
梁九功站在一旁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气氛在这样的寂静之下,变得越发压抑起来。
跪着的几人都用头贴着地面,动都不敢动。
但凡心理素质稍差,恐怕早就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了,但这几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时都还算镇定。
康熙就这么淡定地批折子批了一炷香,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拿起胤礽写的奏折扔到了伊桑阿跟前。
“瞧瞧吧!”
康熙冷声说道。
然后继续低头批折子。
伊桑阿颤颤巍巍抬起头,捡起奏折就这么趴在地上看了起来。
越看越心惊,当看到最后的落款时,整个人除了惊惧,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写出这份奏折的竟然是太子。
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账目上最早都追溯到二十几年前了,还有有必要追究吗?
他那个时候也不是户部尚书啊!
伊桑阿脑瓜子转得飞快,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不是把户部历任的官员都得罪死了吗?
“看完了?”
康熙冰冷的声音落在耳中,吓得伊桑阿冷汗直冒。
“回……回万岁爷,奴才看完了。”
“看完了也叫别人看看。”
伊桑阿只好把奏折递给剩下的三人,示意他们一起看。
康熙把毛笔一扔,好整以暇地看着几人凑到一块去看那奏折。
两炷香的功夫,剩下三人就把奏折上面的东西看完了。
三人的想法和伊桑阿的一模一样。
都觉得胤礽大抵是疯了,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康熙看着地上的四个人互相交换眼神,就知道他们都看完了,他轻哼一声,问,
“看完了?朕把户部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跪着的几人没人敢回话。
“五百多万两啊!”
康熙痛心疾首,
“大清一年的税收才多少?你们简直是罪该万死!”
“朕给你们的俸禄不够吗?还是你们背着朕收的冰敬炭敬满足不了你们的胃口?!”
这话就有点杀人诛心了,几人齐齐磕头认罪,
“奴才知罪!”
可心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二十几年的时间里,户部上下总共贪了五百多万两,平均一年下来也就二十万两左右。
这个金额看似不少,但也要看是多少人经手啊。
更何况,他们几个也是最近几年才升上来的,在里头捞的也不多。
康熙稳了稳心神,目光冰冷地扫视了几人一眼,最后下了判决书,
“这上头记载的那些亏空,五年之前的朕只当不知道,但五年之内的,你们谁拿了,怎么拿的,给朕原原本本的吐出来,不是你们拿的,你们也要想办法让拿了它的人吐出来,否则,朕就抄了你们几个的家,拿你们的家业来抵!”
说完,康熙就让他们滚了。
几个一品大员从乾清宫出来时,表情都极为精彩。
其实几人看完了奏折也不是很害怕,毕竟他们都清楚,大清律例上规定的挪用赈灾款项超过四十两就可以处死刑,但那也只是限制底层小官的,对他们这些人并没什么约束力。
而且,法不责众。
往里头伸手的官员太多了,若是都拎出来贬斥,影响的范围太广,皇上肯定不愿意这么劳师动众。
所以,起初几人都觉得皇上多半会训斥他们一顿,再罚俸一年半载,最不济打一顿板子,事情也就了了。
没想到皇上竟然要他们补五年之内的亏空。
五年的亏空啊,粗略算一下也有差不多一百万两左右了!
他们四个,补一百万两。
平均每个人分到二十五万两,对他们几个来说,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里人之中最穷的,要数张玉书。
他正经寒门学子出身,虽然这些年跟着索额图也没少捞好处,可上下打点花出去的也不少,家里也真没有二十五万两白银。
不像其余三人,他们还都有家族帮衬着,凑一凑,也能凑够二十五万两银子出来。
现在张玉书更怕伊桑阿和阿克墩不当人,把压力都分给他和麻尔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