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弱水替沧海,再无相思寄巫山。
第二天正常上课,课间时间,导师把我叫去做思想工作,要我去戏剧班演祝英台的替身,帮他们解燃眉之急。我再三婉拒,甚至直接抗拒,惹来导师一阵严肃的批评,说我少了公益心,没有奉献精神。说得我很不服气,内心打着结,在心里反抗说我原来不是这样的,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导师又语重心长地说:“人家那么看好你,你肯定行,不用太谦虚。也不是白浪费你的学习时间,讲课跟表演是同门艺术,你这次能演好,结业打分可以加分,讲师级别也可以提升,你们不远千里而来进修,不就是为了提升讲师的级别吗?你的综合素质那么好,到时能夺得金牌讲师的殊荣也未可知……再说,这次也是临时顶替,演好中秋和国庆两个晚会,等受伤的学子康复回来,你就自由回归了,读你自己喜欢的书。”
导师的鼓励开导和命令,我已无力再拒,黔驴技穷,只能答应下来。导师马上递给我一个剧本台词,叫我抓紧时间熟悉,看来他们都是势在必得,早知道就不要费那么多劲说那么多理由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所以只能乖乖接下剧本台词回教室上课去了。
临走时导师又补充一句,时间比较紧,这几天下午跟晚上都要排练,会辛苦一点,先有个心理准备。我点头挥手就离开了。
午饭后回宿舍,都不敢午休,已经答应下来的事情就要尽量做好。我马上打开剧本,从头到尾阅一遍,跟以前看戏记下的唱词差不多,我标出祝英台的台词,重复背熟,我对文字的记性是超强的,讲专题从不带稿子,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这是大家公认的强项。几天之内熟悉这个剧本不是难事,而且演戏的台词要比讲专题好记,有音乐带动,还有搭档配合,我想主要功夫要放在唱腔上。
我开始练习唱腔,拉长声音喊着:“梁兄……”
自己都捂着嘴偷笑,感觉声音还很甜美,这一声梁兄还真动听。我从小对很多剧种感兴趣,包括潮剧越剧和黄梅戏。
我按剧本提示,还有以前记下的越剧梁祝的唱腔,模仿练唱剧本里的唱段,我反复地练习着,练了一个多小时,慢慢从唱腔里找到感觉。最后休息了十分钟,上课的预备钟声响了。
下午两节课后收拾课本还没走出教室,艺术班的两位学子已堵在门口,还怕我跑了不成?见面时自我介绍,说是来领我一道过去的,还伸出手想握手,我抱着书本行了个古典的礼,他们收回手也回了个同样的礼。
一起来到万松书院,教导老师跟学子们都很热情的欢迎我,我也施了一个深深的礼。寒暄一阵子后,他们让我换上戏服,看看是什么感觉。我接过一套干洗过的还带着香气的粉红色的戏袍和帽子,到更衣室穿戴完整出来,大家赞叹不已,都说妙,妙哉,太合适了,就是量体裁衣的感觉……
接着教导老师交代要排练的内容:草桥结拜跟三载同窗暂时略过,这次主要演十八里相送,导师教我如何进入角色,怎样抬步,怎样转身,眼神怎样传达,一一给我做了示范。我是练过舞蹈的,很多舞步都学过,导师讲解到哪我都能心领神会的模仿,他们都说我天赋很高,很有灵性,学东西特别快,简直是为他们塑造好的替身。一个钟头后导师就让“梁山伯”配合我试表演一段:
随着《梁祝》的音乐响起,当我抬高声音长长的喊出梁兄……的时候,大家都响起热烈的掌声,都说声音太好了,太有感觉了,我也在掌声中捂嘴地停下来,脸都有点发热,教导老师不停地点头赞赏,还翘起大拇指,鼓励我继续加油。
我重新开始唱:“梁兄……书房门前一枝梅,树上鸟儿对打对。喜鹊满树喳喳叫,向你梁兄报喜来。”
我只是把词唱出来,不敢抬眼对着梁兄。
梁山伯接着唱:“贤弟……弟兄二人出门来,门前喜鹊成双对。从来喜鹊报喜讯,恭喜贤弟一路平安把家归。”
梁兄的唱腔跟表情都很到位,对着我深情款款,声音刚停掌声又热烈响起。
导师激动地对着我说:后起之秀,后起之秀, 清声婉转如莺语,妙韵悠扬似玉鸣。是一块古典戏剧的好材料。
演完一段,教导老师做指导和纠正,声音和蔼地说:
“《十八里相送》是越剧舞台上一颗璀璨的明珠。这一段表现了祝英台的娇羞与勇敢,梁山伯的质朴与真诚,在举止投足间,展现得淋漓尽致,一颦一笑,都牵动观众的心,让人们随着梁三伯与祝英台的感情起伏而沉醉其中……”停顿一下,教导老师又补充说:小钟自是没有问题,他是老演员了,新来的祝妹妹要大胆发挥,你的娇羞有余,勇敢不足……”至此我才知道小钟指的是演梁山伯的这位,他叫钟云霄,有自我介绍过,但我没记住。
导师又对钟云霄说:“你要多帮助新来的祝妹妹,他天资聪慧,要积极引导,手把手的教她,很快就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你们配合得好要比之前的小田会更受人欢迎,她太有魅力和神韵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搭档。”教导老师很惜才,钟云霄也知道对方底蕴很好,一般的演员不知要学多少年才有这种韵味。他心里在回应导师:新来的祝妹妹连握手都不敢,怎么手把手的教她呀?她根本没有用眼神看我,怎么能从眉眼间传情。
下午一直排练到晚饭的钟声响起才收工。教导老师吩咐众学子,晚上八点钟准时集中。
晚餐的时候感觉脚有点酸,那戏鞋有点重,回宿舍洗澡好,晾好衣服,躺在床上舒缓一下。感觉有点困,想眯一下,拿起手机一看,离集中还有一个钟头 ,我调好闹钟半个小时后叫醒,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耳边还绕着《梁祝》的乐曲……
睡梦里听得信息叮当进来,睁开眼睛,拿起手机刚好到叫醒时间直接关了闹钟,打开信息一看,有年轻人也有徐经理的信息。
年轻人说:“亲爱的贞贞,吃好了没有?我晚上不用加班,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好好聊聊,太想你了。”
徐经理说:“亲爱的林老师,我的宝贝,你晚上是否有空?想跟你沟通一下业务上的事情。”
我回了同一条信息,晚自修回来再聊。
然后起床准备一下就出门了。关门走出小屋,发现天已经很黑了,晚上的山路也是有点阴森,还好时间早,有三三两两的学子在小路上散步,这里走到万山书院有七八分钟山路,我到的时候大家已把戏服换好,说是为了找到感觉,还有适应戏服的重量,所以要穿着戏服排练,我也跟着换上戏服。
教导老师指导着我接下来的剧情内容怎么表演,每一句唱词的表情,都做细致的讲解和分析。还有唱腔的运用,咬字方法,从字头,字腹,字尾要怎么掌握,才能发出更清亮的字音。我认真地听着,模仿着,练习着,然后按剧本里的唱段又演练了一段。
导师总结说:“这一段你们需要用婉转悠扬的唱腔,来诉说梁山伯与祝英台之间那纯洁而深沉的情谊。还有祝英台的聪慧与柔情,在那灵动的眼神和细腻的表演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她时而俏皮地暗示,时而深情地凝望,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对梁兄的眷恋与期待。梁山伯的憨厚与真诚,也通过质朴的表演和醇厚的唱腔传达出来,他对祝英台的关怀与不舍,令人动容。
导师讲到这里,那位钟云霄忽然走到我面前,两手扣住我的肩膀有点生气地说:“你看着我的眼睛,把接下来的台词背出来……”
我吓了一跳,想挣脱,他不让我走,严肃又坚定地说:“看着我的眼睛,把台词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