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一转身掠出,已经慢了半步。
数十道裂缝突兀出现,手上那把万年葵叶炼成的遮天伞瞬间变成了碎片,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风痕炼影法袍寸寸裂开,大道三炼仙躯,仿佛被一种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道切割开来,又被一股来自四面八方的强大吸力锁定,要将他生生撕裂。
凤一强行以仙元聚合血肉骨骼,抗拒虚空吸力,一臂高举,大声喝道:“风生,还不给老子过来。”
言出如天敕,一缕清风在凤一脚下生出,裹住他小腿,将他带离原地,刹那间穿过数十道纵横交错的裂缝间隙。
即便如此,凤一依然没躲过数道突兀出现的裂缝,等他掠出数百里,身体已然缩短好大一截,仙元不断溢出修补仙躯,气息却明显下降。
裹住小腿的清风,变成体长三米形若狸猫一头白色妖兽。
这一刻,他的修为竟然从三步仙人巅峰降至两步仙人圆满。
代价太过沉重。
至少对凤一来说,这种代价超过了他心理预期底线太多。
“该死该死……”
凤一大骂不止,唯一的好处就是,即使没有万年葵遮掩气机,也不会隔空引来隐冢针对了。
当他回头望向丁白倒下的地方。
却已不见尸体踪影。
“难道……”凤一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多半被空间裂缝吸进了虚空。”
他清楚自己那一剑有多霸道,别说一步仙人,就算两步仙人大圆满,在那一剑贯穿身体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活得下来。
丁白只是预言中未来有可能破坏格局的异数,又不是现在,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他不停自我安慰。
只是仙躯被磨灭太多,重新恢复相当麻烦,而且旷日持久,消耗巨大。
为这么个异数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不值得。
……
贯穿背脊的长剑如同一把在皮肤下不断撑开的大伞,丝丝剑意就是伞骨,磅礴剑气即为伞面,由内而外撕裂着丁白的血肉、骨骼、经络、气海……
若非躯体经历过四次天劫洗炼,一次大道法则淬炼融入,只怕他已经被不断膨胀的剑意剑气撕成了碎渣。
痛,剧烈的疼痛。
多年未经历钻心彻骨疼痛的丁白,仿佛记起了多年前兴汉市那一夜,漆黑的巷子,令人绝望的枪伤……
严重的伤势让他聚顶的神华消散,破影之瞳不再凝聚,眼前又变成了一片茫茫白光。
他一次次抬手,努力支撑地面,想把自己和剑锋从坚硬的地上拔出来,一次次失败,最后双臂完全脱力,脸贴地上,不停喘着粗气。
呼吸声自己都觉得震耳欲聋。
这次真的要死了!
连生机之机也同时被剑意磨灭,生命仿佛正随着血液的流逝而渐渐衰弱……
早晓得这样,还不如随遇而安,把玄霜月和袁燃灵都娶了,也不枉来这陌生的世界走上一遭。
他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这样好像能让他暂时忘记体内持续不断的痛苦煎熬。
“焚国你他奶奶的,老子这次要是活下来,一定会把你焚国从上到下,杀个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他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上了自己身体。
青龙吗?
受这么重的伤,青龙还能自行活动!
然后,身子一轻,身体好象离开了冰冷的地面,飞向半空,飘飘然无从着力,如坠云端。
没等他想太多,体内剑意骤然爆发,眼前一黑,顿时人事不省。
……
丁白猛然睁开眼,皱了皱眉头,差点没骂娘。
天色有些灰暗,灰蒙蒙的天穹上,却挂着一轮红日,红彤彤的,完全不刺眼,就像戴着偏光眼镜看天上太阳那种感觉。
这一觉睡得有点沉。
沉到丁白连身体上的疼痛都能忽略,疼到他想骂娘程度,还能保持昏迷,说明凤一的剑带给身体的伤害严重性有多高。
血已干,微微有所动作,就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周围的景色有些异样。
仿佛隔了层纱,明明能看很远,却总有一种看不清的错觉。
不知道是因为伤势影响,还是此地本就如此。
忽然一个嗓音传来:“总算睡醒了。”
丁白强忍疼痛翻身爬起。
剑未在手,拉开一个拳架,拳意流转,纯粹而内敛。
数十米外,出现金冠红袍红靴,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相貌堂堂的中年人。
他身后还有一棵树,上不见树冠,下不见树根,只有一截七八个人伸直手臂才能合抱粗细的树干突兀的立在天地之间。
中年人笑道:“你这一身拳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纯粹武道仙人。”
丁白紧蹙眉头:“前辈又是何人?”
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不用神华聚顶,也能轻松视物。
中年人笑了笑,指着自己鼻子,“你难道看不出来,老夫只是一缕魂魄。”
丁白确实没看出来。
伤势未愈,体内真元空空,气海内只有些金色大道符文在干涸的气海内流转,做不到神华聚顶。
同时也因为中年人这副魂魄外身没有半点虚无形态。
“魂魄……前辈的意思是……这是你的人身小天地?”
中年人微笑道:“是也不是,如果只是我的人身小天地,老夫这缕魂魄神识早被岁月消磨,哪还存有灵智,更别说与小友聊天了。”
丁白怔住,喃喃道:“前辈是几十万年前火神宫的人?”
中年人噫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他,一声长叹,“几十万年,都过去了几十万年吗?”
丁白没有说话。
中年人长吁短叹好一阵,这才说道:“小友身怀离火本源,又出现在此,难道水火天域已经彻底覆灭,源界这才重新派人前来,以筑天域防线?”
水火天域,源界,天域防线……
一系列称谓让丁白如坠云雾。
但源界这个词,他不是第一次听,第一次好像是从外域入侵华服青年嘴里说出来过,只是当时正在战斗,没空跟华服青年闲聊这个名词。
“水火天域难道就是这里?”
中年人点头叹道:“既然过了几十万年,来自源界故土之人自然不知这里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