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您曾经说过,如若真有个万一,就让我向圣上请旨把昭昭接到南厢去照顾，不让她被送到皇子所去，对吗?」
莫刚玉一手抱着昭昭,另一手摇着波浪鼓,咚咚咚的逗着孩子玩儿。
任轻欢坐在一旁,脸带笑意地把玩着莫刚玉替昭昭新做的小鞋子：「对啊,我是这么说过。」她点头,柔声回答。
「您怎么就放心把昭昭交给我呢?」莫刚玉放下拨浪鼓,抬头看看向身旁的女子。
「为什么吗?」任轻欢偏头想了想,答道:「也许是因为我知道你会把昭昭视如己出吧?」然后,那双带笑的眼眸对上了莫刚玉,毫不犹豫的继续道:「昭昭也是你的孩子,不是吗?」
莫刚玉凝视着任轻欢,一时无语。最后,只能嘟囔着道:「您这个人....心也太大了吧?」
任轻欢脸上笑意更深,眼内没有半丝猜疑,只有无尽温柔：「玉儿,他跟你说了什么?」
自莫刚玉去见了凌祈原回来后,任轻欢一直没有过问两人的对话。
她不问,不是因为不想知道,而是觉得当莫刚玉准备好了,就会主动告诉自己。
但在见到莫刚玉这副心绪不宁的模样时,任轻欢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能告诉我吗?」语气轻柔,没有批判,只有关心。
莫刚玉僵坐在原位,连连深呼吸了好几次,仍是无法开口。那件事,连她自己也觉得荒谬,更何况是要说服任轻欢呢?
又有哪一个母亲,真的愿意把孩子记在别的女人名下?
或许是气氛太过死寂,在莫刚玉找到开口的勇气前,怀里的昭昭已不耐烦地扭动了起来。她忙垂下头来,拍抚着孩子的背：「嘘。昭昭乖,没事儿。」
小郡主却不买账,张大嘴巴咿咿呀呀的又叫了两声。
「是不是饿了?」任轻欢靠了过来察看,回头交代乳娘:「你带小郡主下去吃奶吧。」
「是。」乳娘屈膝应了,从莫侧妃手中接过昭昭，抱到侧室去了。
莫刚玉把空空如也的双手垂在膝上。没有了昭昭,整个寝殿也突然静了许多。
任轻欢并没有开口追问,只在莫刚玉旁边坐下,安静地看着对方。
静默半晌,莫刚玉最后问出口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你觉得,殿下还会回来吗?」
任轻欢垂下眉眼,声音很小,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信他会回来的。」
「我也是。」莫刚玉回道。
像他这样的人,又怎可能随随便便就走了?
「不管凌祈原说了什么,我知道,他会回来的。」莫刚玉紧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艰难地把话挤了出来。但我们要怎样做,才能支撑到他回来?」
任轻欢把手覆在莫刚玉冰冷的手上,静心听着。
「凌祈原威胁要杀了昭昭和莫家上下」，莫刚玉终于抬起头来,眼底有恨,也有泪：「除非,你答应嫁他为妃,再把昭昭记到我名下,让我带着她搬到宫外生活。」
「他要我回来说服你,让此事成。」她的双眼通红,一滴泪滑下眼角：「而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说着说着,早已泣不成声。
任轻欢站起来,把莫刚玉拥入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头：「乖，你这不就把事情说出来了吗?」柔声安抚。
「若我们不照他的话做,他真的会伤害昭昭,还有莫家吗?」莫刚玉从任轻欢的怀中仰起头来:「我们有办法撑到殿下回来吗?」
任轻欢瞅着莫刚玉泪流满面,也不禁一阵心疼。当初,她刻意培养莫刚玉和昭昭之间的感情,确实是出于私心。她希望,就算自己出了什么事,也能有另一个人善待她的女儿。
却没想到,莫刚玉对昭昭竟会如此上心,超乎她的想象。她们或许来自不同家族,有着理应敌对的原因和立场。
她们也各自有过算计与猜忌,但到最后,她们也不过是人,有着柔软的心思和想守护的人。
而除了昭昭和殿下,任轻欢如今想守护的人,又添了莫刚玉一个。这个姑娘,这么会逞强,又那么的善良。
也难怪凌祈原会找莫刚玉来做说客,他确实很清楚她的软肋在哪儿。
「玉儿,别怕。」任轻欢拿出丝帕,为莫刚玉拭去脸上的泪：「还有我在呢。殿下不在,东宫当家作主的人就是太子妃。无论如何,我会护着你和昭昭周全。」
闻言,莫刚玉的泪流得更凶。她反抓住任轻欢的手,急问:「难道你想从了他吗?」
「我不想,」任轻欢轻道:「也不会。」
莫刚玉的泪眼睁大,没有说话。
「如今这一切皆是凌祈原一面之辞,」任轻欢继续为其拭泪,直到莫刚玉的泪水终于停了：「殿下真的遇刺了吗?圣上会把他改立为太子吗?他有权力把昭昭和你送出宫吗?他说了,就能做到吗?」
莫刚玉的眉头,缓缓舒解。
「在我们下任何决定之前,难道不该先找出答案吗?」
「怎么找呢?」她们被困在这东宫中,又能做到什么?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去求见圣上。」
「但是.......」莫刚玉急道。
「但是，这法子我们已经试过,也失败了。」任轻欢接话道：「既然不能见圣上,我们就退而求其次,去见另一个可能知道答案的人吧?」
「谁?」难道是在说任宰相?
任轻欢挪开丝帕,注视着莫刚玉重新变得洁净无瑕的小脸,开口回答:「我姨母,程皇贵妃娘娘。」
任轻欢反复思考了好久,姨母对于凌祈原所做的事到底知道多少。是在事前已经参与其中,还是在事后猛然发现的呢?
若是在事前不知,她又为何非要去佛深寺?若是在事后才知道,她又有没有试过阻止?
但不管是哪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今兵临城下的情形,姨母对此不可能还是一无所觉。
事已至此,以她对姨母的了解,程贵妃娘娘不可能还安稳待在佛深寺礼佛。
那她人会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