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不信
“辣椒？” 墨无穷轻吸一口气，口中不断呼出热气，显然是初次品尝到这般新奇的滋味。
“没错，你先慢慢品尝。” 小姑娘眼神中透着自豪，轻轻颔首，随后又盛了两碗汤，转身朝身后的房间走去。
墨无穷心中好奇，不经意地往房间内瞥去，只见小姑娘正温柔地喂着奶奶和弟弟喝汤。
墨无穷望着屋内相依的三人，又环视了一圈这略显破败的屋子，本就善良的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念头，决定再次运用修士的手段，为这个坚强的小姑娘提供帮助。
墨无穷缓缓站起身来，双掌之上，灵气开始如潺潺溪流般汇聚。
他虽未曾研习过任何特定流派的法术，却深知所有法术的根源皆为气道，凭借对气道的感悟，方能借助其力量，间接施展其他流派法术的部分威能。
不多时，墨无穷便感觉到双手仿佛承载着千斤之重，那股灵气逐渐凝固成实质，表面锋芒毕露，还闪烁着耀眼的金色光芒。
小姑娘很快便察觉到屋内的异样，她迅速放下手中的汤碗，飞奔出房间。
看着正在施展法术的墨无穷，她瞪大了眼睛，尖声问道：“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此时的墨无穷，因全力施法，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根本无力回应。
他清楚，此刻稍有分心，便极有可能导致法术失败，甚至遭受法术的反噬之伤。
终于，墨无穷双掌上的灵气彻底凝聚成实质。
只见他用力一握拳，一缕金粉从指尖的缝隙中缓缓飘落。
墨无穷大口喘息着，试图尽快补充气海之中的灵气，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无需害怕，我并无伤害你们之意。”
小姑娘望着墨无穷的手掌，神情愈发惶恐，她不住地向后退去，用身体紧紧护住身后房间的小木门，怒声喝道：“快滚出去！你们这些修士没一个好东西！当年杀害了我的父母，如今还想对我们下手吗？我真是错看了你，竟把你带回自己家中！”
墨无穷看着情绪愈发激动的小姑娘，心中焦急却又一时想不出安抚的办法。他终究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面对这般复杂的状况，着实有些手足无措。
墨无穷见小姑娘情绪激动，赶忙一个劲儿地摇头，急切地解释道：“不，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从没有伤害你们的心思，我手中这可是金子，你拿去，能改善家里的生活啊。”
小姑娘眉头紧紧皱成一团，满脸愤懑，猛地冲上前，抬手狠狠拍掉墨无穷手中刚凭借金道法术凝结出的金块。
那金块啪地掉落地面，瞬间碎成了金渣，其上闪耀的金色光芒也缓缓消散，转眼间就变回了普通岩石的颜色。
墨无穷见状，瞳孔不自觉地微微一缩，旋即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心底暗自思忖：“到底我并非专修金道法术的修士，这凝结出的金块，竟如此脆弱，稍受外力就崩散了。”
小姑娘气得哼了一声，扯着嗓子大喊：“果然是在骗我！快滚！你要是再敢靠近我家人一步，我…… 我就跟你拼了！”
墨无穷脸上神色平静，听闻这话，缓缓转过身，默默走出了屋外。
墨无穷离开了小姑娘的屋子，却并未走远。只见他双腿一盘，稳稳地坐在小姑娘家门口，开始自顾自地修炼起来。
此后，不管是晴空万里、烈日高悬，还是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墨无穷就如同扎根在此处一般，一直坐在小姑娘家门旁，沉浸在修炼之中。
起初，小姑娘也不是没驱赶过他。可墨无穷铁了心似的，任凭小姑娘如何破口大骂，甚至动手推搡，他都像一尊雕像，不为所动，依旧稳稳地坐在原地。
一开始，墨无穷靠吃辟谷丹来抵御饥饿。
日子一长，小姑娘也有些于心不忍，便时不时在他身前留下些饭菜。
就这样，时光匆匆流逝，一晃一年过去了。
墨无穷的修为也在这段时间里突飞猛进，顺利提升到了炼气期五转。而小姑娘似乎也渐渐习惯了家门口有墨无穷打坐修炼的身影。
即便小姑娘曾经对修士恨之入骨，但经过这一年的相处，她也能真切地感受到，墨无穷确实没有恶意。
终于，在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小姑娘望着在雨中端坐不动的墨无穷，心中一阵不忍，终究还是走出家门，将墨无穷拉回了屋子。
“你这傻家伙，都在我家门口打坐一年多了，到底想干啥呀？” 小姑娘一边摇头，一边问道。
墨无穷缓缓睁开双眼，脸上神情淡然，语气平静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这里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小姑娘明显愣了一下，不过随后还是一一作答。
原来，小姑娘名叫刘淑瑶，和墨无穷同岁，今年刚满十六岁。
至于她为何如此憎恶修士，还得从多年前巴蜀川陵发生的一件大事说起。
数年前，巴蜀川陵的永眠谷出现了异常状况。
要知道，此地可是老祖宗闻人绝影封印魔族的地方，这里一旦发生异变，必然预示着魔族封印不稳，会带来巨大的威胁。
然而，巴蜀川陵的各大门派不但没有齐心协力加固封印，反而都觊觎着先祖闻人绝影在永眠谷可能留下的传承。
为了争夺永眠谷的归属权，他们不惜挑起一场场残酷的战事。
当时，整个巴蜀川陵都因为此事乱成了一锅粥。
二品门派投入大量的资源和人力，妄图借此机会一步登天；一品门派忙着备战，四处扩张侵略；三品门派大多直接被吞并，连参与争夺永眠谷的机会都没有。
巴蜀川陵出了这么大的事，群仙楼为何毫无作为呢？
真相令人心寒，群仙楼的高层不但没有出面制止乱象，反而暗中指挥自己的门派加入争夺永眠谷的混战！
就这样，巴蜀川陵原本安稳的局势被彻底打破，一些心术不正的散修也趁机浑水摸鱼，四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像刘淑瑶这样的凡人家庭，惨遭散修毒手的不计其数。
刘淑瑶就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被一个散修当场用法术残忍地打成肉泥，她和弟弟则在那场灾难中侥幸活了下来。也正因为如此，刘淑瑶心中最痛恨的，就是那些为非作歹的修士。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刘淑瑶先前目睹墨无穷施展法术时，反应会那般激烈。
墨无穷微微点头，心中已然明了，随后便起身向刘淑瑶郑重告别，转身离开了这个短暂停留却满是故事的地方。
时光悄然流逝，数个礼拜之后，墨无穷再度踏上熟悉的山路，回到了昆仑峰。
昆仑宗掌门如往常一般，静静地端坐在屋内，似是早已预料到墨无穷的归来，一直在耐心等候。
“弟子墨无穷，拜见掌门。” 墨无穷快步走进屋内，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语气恭敬，声音清朗。
昆仑宗掌门听闻，微微抬起手指，一股柔和却暗藏力量的气流瞬间在墨无穷双膝下方涌起，稳稳地将他托了起来，墨无穷顺势站起身来。
“你在外游历已有两年之久，如今归来，想必心中对自己适合修习何种流派的法术，已有一番思量了吧。” 昆仑宗掌门双目紧闭，气息沉稳，声音虽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墨无穷听闻，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再次跪地，神色略带愧疚地说道：“弟子恳请掌门恕罪。”
“哦？你何罪之有？” 掌门语气依旧平静，缓缓问道。
“弟子惭愧，对于自己究竟适合什么流派的法术，至今仍毫无头绪。” 墨无穷低着头，声音里满是懊恼与无奈。
掌门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后说道：“无妨，你且将这两年来在外的所见所闻，细细说与我听。”随后，墨无穷毫无保留，将这两年在外的所见所闻，桩桩件件、原原本本地讲述了出来。
掌门静静地听完，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稍作思忖后，徐徐开口道：“无穷啊，这两年间，你尝试以各大流派法术去助人，却始终未能寻得最契合自己的法术流派。究其根源，是因为你的命格注定与这些流派无缘。”
“掌门，这是何意？” 墨无穷一脸茫然，对于 “命” 这个玄奥的概念，他仅仅略知皮毛，此刻满心困惑。
掌门看着墨无穷的懵懂模样，微微一笑，解释道：“我当初让你下山游历这两年，实则是想让你彻底断了对其他流派的念想。你的命数中，早已注定要修行情道。现在，我再问你，你可愿意踏上这情道修行之路？”
时光匆匆，数年之后，墨无穷的修为已然达到了筑基期，在情道境界上也成功迈入道徒之境。
这并非墨无穷天赋不佳、修行迟缓，而是在当今九州，有关情道的修行法门本就稀缺，能在短短几年内就取得如此成就，已然十分难得了。
昆仑宗掌门深谙情道修士需多经历情感波折方能成长的道理，因而时常带着墨无穷下山，穿梭于世间，体验百态人生。
一日，掌门与墨无穷路过一处村庄，只见那村庄火光冲天，滚滚浓烟直上云霄，村民们凄厉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不用多想，显然这村庄正遭受山匪的侵扰。
墨无穷见状，心急如焚，不假思索便欲飞身前往救援，然而刚一抬脚，就被身后的掌门一把拽住。
墨无穷急得额头青筋暴起，汗珠滚滚而落，大声质问道：“掌门，为何阻拦我？那些村民危在旦夕，就要性命不保了！”
掌门神色凝重，缓缓摇头说道：“时机尚未成熟。这些凡人此刻的命运，早已注定在此刻遭受劫难。你若贸然出手，不过是徒劳无功。”
“这怎么可能？我如今已达筑基期修为，只要我出手，那些山匪必然不是我的对手，定能被我尽数击退！” 墨无穷满脸通红，大声叫嚷着。
他修行情道，内心本就情感丰沛，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些凡人在自己眼前丧生。
掌门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喊，依旧只是摇头，未发一言。
刹那间，墨无穷只觉心脏像是被熊熊烈火点燃，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在心底翻涌。
他的面庞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这正是他内心怒意爆棚的表现。
紧接着，墨无穷怒喝一声，足尖轻点，御剑而起，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冲向那火光中的村庄，决然前去救援。
掌门望着墨无穷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终究还是没有再度阻拦。
墨无穷心急如焚，御剑如流星赶月般飞速赶赴村庄。
一入村，目睹山匪们正肆意屠戮无辜村民，他内心压抑的怒意如决堤洪水，瞬间爆发。墨无穷当即施展出情道法术，周身气息翻涌，带着毁天灭地之势，朝着山匪们狠狠攻去。
然而，变故陡生，令墨无穷始料未及。
这群山匪的首领竟是一名散修，且修为已然达到筑基期三转，更为惊人的是，此人同样修行情道法术！
刹那间，墨无穷凌厉的攻势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被山匪首领轻易瓦解。双方你来我往，瞬间陷入了一场胶着的苦战。
激战持续了整整一夜，墨无穷凭借在昆仑宗长期严苛训练所磨砺出的卓越战斗素养，在血雨腥风的拼斗中，终于觅得对手破绽。
他瞅准时机，倾尽全力，一举发动致命一击，成功击败了山匪首领，艰难赢得了这场恶战的胜利。
然而，当墨无穷满身血污，疲惫地环顾四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
原本的村庄已在两人激烈的情道法术交锋中沦为一片废墟，残垣断壁间，不见一丝生机。那些他原本想要拯救的村民，竟无一人幸免于难。
墨无穷脚步沉重，如同拖着千斤镣铐般缓缓走回掌门身边，他满心自责与愧疚，根本不敢直视掌门的眼睛。
掌门见状，轻轻伸出右手，温柔地摸了摸墨无穷的脑袋，轻声问道：“现在，你愿意相信命了吗？”
“命……” 墨无穷嘴唇颤抖，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字，声音中满是迷茫与不甘。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燃烧着倔强的火焰，大声吼道：“我…… 我不信！”
掌门听闻此话，脸色瞬间变得极为严肃，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墨无穷，沉声道：“看来，你还是没能从这次的教训中醒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