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究竟何为苍天?而命又是什么呢?” 墨无穷神色虔诚,跪坐在掌门身前,恭敬地问道。
昆仑宗掌门听闻,哈哈大笑一声,随后缓缓说道:“苍天,便是那浩瀚无垠的天意,它如同一双无形却有力的巨手,执掌着世间的一切。九州大地上生命的诞生、万物的兴衰荣枯,每一个过程、每一种变化,皆在苍天的掌控之中。”
墨无穷听得满脸困惑,似懂非懂,他追问道:“既然万物的规律都由苍天主宰,那掌门您又是如何提前知晓苍天的意志呢?”
掌门微微点头,并未直接作答,而是起身离开,只留下一本书,以及一句话:“好好研读这本书,待你能彻底领悟其中的真谛,便是对天意大彻大悟之时。”
墨无穷赶忙上前,捡起那本书,定睛一看,竟是大名鼎鼎的《人史》。
时光荏苒,二十年后。
昆仑宗掌门已至风烛残年,寿元将尽。
他虚弱地坐在蒲团上,气息微弱,仿若随时都会消散。
“掌门!” 此时,墨无穷刚结束闭关,他的修为已大幅提升至筑基期六转,成为了昆仑宗新一代的中坚力量。
得知掌门寿元将尽的消息时,墨无穷刚结束闭关。多日未进食的他本就头晕目眩,此刻却心急如焚,脚步踉跄地朝掌门居所奔去。
推开房门,屋内弥漫着虚弱的气息。掌门微微睁眼,见是墨无穷,有气无力道:“是你啊,无穷。此次闭关,收获如何?”
墨无穷望着掌门骨瘦如柴的模样,心痛如绞,忙凑近:“弟子一切安好,只是掌门您这身体……”
话未说完,掌门忽闭气凝神,周身灵力翻涌,似在施展禁忌秘术。
片刻后,他缓缓闭眼,气息陡然衰弱,“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他的身体颤抖,墨无穷急忙搀扶,掌心触到掌门枯瘦的手臂,悲戚漫上心头。
“无穷,我大限已至。你乃昆仑宗未来梁柱,这掌门之位,今日便传于你。”
墨无穷听罢,泪水夺眶而出,哪有半分欣喜。
“临终前,为师最后为你窥测天机。巴蜀川陵有女,名刘淑瑶,乃你命中贵人。我死后,定要将她带回昆仑宗。” 掌门话音渐弱,嘴唇失了血色。
最终,掌门气息断绝,溘然长逝。
墨无穷的泪砸在掌门尚有余温的脸颊上,滚烫而悲切。
此后,墨无穷继任昆仑宗掌门。
他谨记遗命,他即刻启程,前往巴蜀川陵寻刘淑瑶。
悠悠岁月如白驹过隙,距离墨无穷上次踏入巴蜀川陵,已然过去了二十载春秋。
这片土地上,刘淑瑶往昔的居所早已旧貌换新颜。
曾经那座破旧不堪的小木屋,如今已变成了一座精致的瓦房,静静伫立在那里,见证着时光的变迁。
回溯往昔,十五年前,刘淑瑶意外发觉自己体内蕴藏着变异灵根。
说巧不巧,她的变异灵根居然还是十分稀有的情灵根,修行情道法术水到渠成,自此她踏上了散修之路。
多年前的一段过往,在她心中结下了难以解开的心结,也让她立下了匡扶正义、惩恶扬善的宏愿。
尽管如今刘淑瑶的修为仅至筑基期一转,然而在当地的凡人百姓与修士群体之中,她却早已声名远扬。
她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性子,如同一把利刃,刺向世间的不公与邪恶。
刘淑瑶心怀苍生,始终将百姓的疾苦放在心上。
每当见到有散修仗着修为欺压凡人,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哪怕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也绝不退缩。
她的这份勇敢与正义,深深打动了当地的百姓。
为了表达对她的爱戴与感激,家家户户自发地拿出一些钱财,齐心协力为生活贫苦的刘淑瑶和她的弟弟修建了这座瓦房。
墨无穷循着记忆,缓缓踱步至瓦房门前,抬手敲响了那扇门。
随着门扉缓缓开启,刘淑瑶出现在眼前。
四目相对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两人心中悄然滋生,一见钟情,仿佛是命运的安排。
而后,二人携手离开了巴蜀川陵,一同回到昆仑宗。
然而,这份掌门之位带来的荣耀,转瞬便化作了令人窒息的压力,如潮水般向墨无穷汹涌袭来。
身为筑基期六转的修士,墨无穷却肩负着昆仑宗掌门这一沉甸甸的重任。在昆仑宗内外,质疑与压力如影随形。
宗内,二长老与三长老皆是金丹真人,他们自恃实力不凡,都暗自觊觎着掌门之位,认为自己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平日里,他们常有意无意地在墨无穷面前提及他修为低微之事,话语中满是隐晦的嘲讽,试图借此动摇墨无穷在宗门中的威信,为自己上位铺路。
宗外,中洲平原上众多二品门派的目光,也紧紧地盯着昆仑宗的丰厚资源。
随着那位金丹期九转的老掌门离世,昆仑宗的实力大幅削弱,这些门派蠢蠢欲动,仿佛嗅到了猎物气息的饿狼。
那段时间,墨无穷被巨大的压力笼罩,喘不过气来。
他深知,若不能在短时间内突破至金丹期,等待他的,不仅是被夺走掌门之位,甚至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在那段倍感压力的日子里,刘淑瑶始终陪伴在墨无穷身旁,为他分忧解难。两人借助情道修行,彼此的感情日益深厚。
奇妙的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越是深厚,对墨无穷在情道修行上的助益就愈发显着。
在这份良性循环的推动下,仅仅一年左右的时间,墨无穷的修为便迅猛提升,从筑基期六转一路跃至筑基期九转,距离金丹期仅一步之遥。
然而,从筑基期突破至金丹期并非易事,还需历经劫难的考验。
只有成功渡过金丹劫,方能在玉府中孕育出金丹,实现境界的跨越。
反之,若渡劫失败,轻者会导致修为尽毁,一切努力付诸东流;重者则会当场殒命,性命不保。
墨无穷深知此次渡劫的凶险,为此精心筹备了许久。
终于,在做好充足准备后,在刘淑瑶的护法之下,他找到一处空旷之地,盘膝而坐,正式开始迎接金丹劫的挑战。
墨无穷胸膛剧烈起伏,接连做了两次深呼吸,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紧接着,他缓缓闭上双眼,意识沉入体内,内视气海中的玉府。
此刻的玉府,宛如一块浑然天成的美玉,澄澈透亮,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在玉府正中央,一大团浓郁的情道灵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盘旋着,逐渐汇聚成一个规则的球形,灵动而磅礴。
“开始吧。” 墨无穷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低沉沙哑。
“嗯,放手去做,我永远相信你。” 刘淑瑶十指交扣,紧紧握住墨无穷的双手,她的周身散发着强烈的情道气息,似乎在施展什么法术。
两人此刻意识相连,一同内视着他的气海。
墨无穷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丹田处灵力翻涌,疯狂吸纳周身灵气。
瞬间,玉府中球形灵气的旋转速度陡然加快,灵气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开始缓缓向内压缩,耀眼的光芒从灵气团中迸发而出,刺得人睁不开眼。
转瞬之间,墨无穷头顶的天空像是被一只巨手搅动,原本晴朗的苍穹迅速被浓郁的黑色笼罩。
眨眼的工夫,大片乌云如汹涌的潮水般汇聚而来,豆大的雨点裹挟着磅礴的气势,倾盆而下。
墨无穷咬了咬牙,眼中闪过决绝,再度丹田发力。
这一次,玉府中的灵气如同被卷入了一个强大的漩涡,以惊人的速度压缩。
片刻后,那团原本磅礴的灵气,被彻底压缩成一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小球,在玉府中静静悬浮。
刘淑瑶凝视着墨无穷气海中悬浮的幽蓝小球,笑意瞬间绽放在脸上:“太好了,墨郎!你成功凝聚出虚丹。只要按此步骤继续,赶在劫雷落下前凝成金丹,这场劫难便能彻底渡过!”
墨无穷闻言,非但没有露出欣喜之色,他神色凝重。
因为他心里清楚,此番能如此顺利地凝聚虚丹,全赖刘淑瑶在一旁施展多情术相助。
多情术极为特殊,需以损耗自身修为为代价,短时间内让受术者对灵气的亲和力呈数倍增长。
尽管刘淑瑶仅仅施展了半盏茶时间,可她的修为已然跌落一转。
墨无穷望着刘淑瑶略显苍白的面容,心中一阵刺痛。
他深知,若自己不能尽快渡劫成功,随着多情术持续消耗,刘淑瑶极有可能彻底跌落回凡人之躯,失去所有修为。
想到这里,墨无穷双手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渡过此劫。
墨无穷胸膛剧烈起伏,拼尽全力深吸一口气。
刹那间,周遭的天地灵气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吸力牵引,如汹涌的潮水般,疯狂涌入他的气海,围绕着玉府中心的幽蓝小球飞速盘旋。
很快,幽蓝小球表面泛起若隐若现的金光,光芒如同一颗璀璨星辰,逐渐照亮了整个玉府。与此同时,小球的体积开始不断膨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占据了玉府五成的空间。
刘淑瑶因施展多情术,小脸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
然而,当她看到墨无穷气海之中的惊人变化,疲惫的面容上,还是缓缓绽出一抹笑容。这一刻,她的脑海中,满满都是墨无穷成功突破金丹期的画面。
她仿佛看到,墨无穷凭借金丹期一转的强大修为,面对宗内长老的轻蔑与刁难,强势反击,让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昂的长老们,一个个哑口无言;面对宗外其他门派贪婪觊觎的目光,墨无穷仅仅只是随意一瞥,就能让对方胆战心惊,落荒而逃。
刘淑瑶嘴角含笑,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道劫雷仿若一头暴怒的巨龙,毫无征兆地提前劈下。
而此刻,墨无穷正处于凝结金丹的生死攸关之际,一旦被这道劫雷击中,等待他的,唯有身死道消的悲惨结局。
刘淑瑶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要挺身而出,为墨无穷挡下这致命一击。
可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由于多情术的过度消耗,她的修为已经暴跌到炼气期五转,在这道威力绝伦的劫雷面前,她就如同一只蝼蚁般渺小,绝无可能接下这道雷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墨无穷周身猛地爆发出一股磅礴的力量。
他的体表泛起层层金色光芒,宛如一轮烈日,耀眼夺目。
与此同时,玉府中的幽蓝小球在疯狂吸收天地灵气后,发生了惊人蜕变,彻底转化为一颗硕大的金丹,散发出强大的气息。
丹成!三品金丹!
这不仅意味着实力的飞跃,更代表着此生有了一丝触摸仙缘的可能。
墨无穷激动得浑身颤抖,他终于赶在劫雷落下的最后一刻,成功突破到金丹期!
他迫不及待地睁开双眼,看看刘淑瑶的笑脸,可他看到一幕让他肝胆俱裂的场景。
刘淑瑶的面容如同一根燃尽的蜡烛,正在迅速融化,原本灵动的双眼也变得黯淡无光。
“瑶儿!?” 墨无穷惊恐地嘶吼,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不可置信。
他瞬间认出,刘淑瑶施展的正是化情术,这是一种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的禁术,能在短时间内让对方气海灵气疯狂暴涨。
原来,为了助自己突破,刘淑瑶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
墨无穷心如刀绞,他强忍着悲痛,迅速施展出一道情道防御法术,在头顶形成一道坚固的粉色屏障,抵挡住天上汹涌而下的劫雷。
随后,他如同一道闪电般冲上前,将即将彻底融化为血水的刘淑瑶紧紧抱在怀中。
此刻,刘淑瑶半个身子已经融化,浑身肌肉失去了力量,只能无力地搭在墨无穷的左肩。
她气若游丝,用最后的力气轻声说道:“墨郎,你一定要…… 好好活下去…… 我为你而死,这是命运的安排……”
话音刚落,刘淑瑶的身体彻底化为一滩血水,墨无穷的怀中只剩下一席染满鲜血的白袍。
这一刻,墨无穷的心仿佛被万箭穿透,他发出一声悲恸欲绝的嘶吼,声音响彻天地。
天空中,雷云依旧滚滚,但此时墨无穷已然突破到金丹期,劫雷在他强大的气息压迫下,很快消散一空。
天空只剩下如注的暴雨,倾盆而下。
雨点滴滴答答地拍打在墨无穷的背上,和二十年前刘淑瑶家门时的雨声重叠。
往昔的美好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可如今,怀中之人却已香消玉殒……
墨无穷就那样抱着染血的白袍,久久伫立在雨中,任由雨水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