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到九月九了,这一日是每一年中,他体内的祸灵力量最小的一日,他几乎感受不到那东西的存在。
茱萸仙子的赏菊宴,他要去一下。谁让他们不想让他去呢,他偏去!
骁违嘴角勾起玩味的浅笑,听闻赏菊宴上汇集各种仙酿,不如去尝尝。
于是,一场盛大的赏菊宴,因骁违的到来而变得一片死寂。
汇集了三界内所有菊花,因他的到来而凋零。众人看他如同恶鬼。
骁违侧卧在主位的坐榻上,如妖如魅,邪容冷绝,眸中透着层层幽深,却笑着。
“今日,万民成祭,生灵涂炭,就是为了供奉诸位的赏菊宴么?这世间真要成了你们的?”
骁违瞥了一眼案上的杯中酒,那盏酒还未动过。
不知今日原本该坐在主位上的是谁。只知旁边侍奉斟酒的人是乌云。
自从骁豫走后,乌云再没出现过。
这整座默幽山都是他的,是他的玉骨的,骁豫走了,就该物归原主,谁允许他们在这里办什么赏菊宴的?!
同样碎碎念的,还有花妖金菊。
“他娘的!我是默幽山唯一的菊妖,她茱萸办哪门子的赏菊宴。”
此时乌云虽然没有像其人一样离骁违远远的,看他的眼神却是慌乱的。
骁违端过酒杯,向乌云一敬,邪魅一笑,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不肖多时,心中便暗道了一声,不好。
骁违双眸因隐忍霎时间便红了。抬眸时,压抑着怒意。
席间某人大叫了声:“坏了,这魔头怕不是又要大开杀戒了。”
骁违阴恻恻的看向乌云。
乌云慌张的道了句:“我去给你端解酒的汤。”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
骁违冷笑的一笑,这酒哪有什么汤可解,能解的唯有……
金菊和玉骨站在一起,看着骁违的样子皱了皱眉:“你家主人有些不对。”
玉骨也发现了。
“不会是喝了净情仙酿吧,怎么像是要发春。”
骁违朝玉骨看过来,金菊一眼便看出,那人眼含情欲。
呵呵,他还提醒过玉骨那木头几次,她主人对她心思不单纯,她还不信。
玉骨问金菊:“若真是你说的那个仙酿,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有个女人跟他在一起就行了。”
“什么是在一起?”
她一直陪伴在主人身边,跟主人形影不离,不是在一起?
金菊刚喝进去的酒一下喷了出来,咳了两声,像是在对懵懂无知的小儿讲鬼故事。
“玉骨,我敢肯定,你若肯在你主人面前脱光,你俩肯定能在一起。”
玉骨还没来得及深思,便见骁违眉拧的更紧,脸憋的通红。
“主人,你怎么了?”她实在感觉到不对,不顾主人让她在远处候着的命令,近身来问。
骁违的一双眸子不再是死死的阴鸷,流转了几下,道:“是净情仙酿。”
果然,是金菊说的那样。
“你走。”骁违怕自己控制不住,对玉骨低吼。
他可以毁了任何人,不能毁了玉骨。
实在不行,他宁可毁了自己。
察觉到自己的心意,骁违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骁违在羞愤之下杀了几个人,玉骨拦不住他。
菊花宴上的众人已经四处逃散。邪乱的力道已经蔓延全身。
他再不运气,只怕是控制不了了。
玉骨非但不肯走,还追着观察骁违的神色,直到骁违整张脸都在抽搐。许是主人无法压住这股力量了。
玉骨犹豫了一下,想到金菊的话,解开了自己腰间的带子。
骁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的一惊,迅速扼住了玉骨的手腕,怒喝道:“你要干什么?”
然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将她放开了,看着她,眼中有些恐惧。片刻后便从口中吐出一口黑血。
玉骨看清了骁违的神情,心中想着,主人就这般讨厌并惧怕她么?
骁违慌了一刻,见玉骨并无任何异样,才松了一口气。
刚一抬头,便见玉骨眸光闪烁,带着细碎的伤……
骁违尝试过让自己与玉骨的情感,变得普通。
可至那日以后,他便明白,种下的情根像慢性毒药,早已蔓延全身,两人早已病入膏肓。
“玉骨,若这世界彻底变了样子,我再不能被天地所容,我当如何?”
躲在暗处的玉骨一愣,看到主人此时正面对乌云的画像,原来他是念错了名字……
于是她默不作声,继续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安静的陪伴。
玉骨对骁违心中的幽怨和烦闷,始终不解,她体会不到骁违作为喜神,见过人间天上无数的繁华,不懂他心里的落差。
她不懂强人所难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只觉得若不能与别人共处,那就独善其身。
骁违知道玉骨在暗处,他其实没有念错她的名字……
玉骨虽然总是一副冷冷的面容,从不爱笑,却从不忘给他端茶递水,打理衣衫。
她皮肤雪白,双眸灵动,比天上的神仙多了几分妖娆,又比妖魔多了几分清新脱俗,气质绝绝,美的不可方物。
他只看她一眼,画面就会在他脑中停了好久,即使是听到她的声音,闻到她身上的气息,也常常需要往下压一压冲上来的七情六欲。
菊花宴那日,他突然明白,他无法压抑的,其实是她。
洞里洞外只有骁违和玉骨两人,气氛无比静默,沉寂的见不得光。
玉骨心中痛若刀绞,烦闷的不行。
这几日主人似乎已经低落到谷底,整个人都要碎掉了。是因为那日主人问出的话,无人能回答么?
那就她来答好了。
“这世界若容不下主人,玉骨便诛天灭地,毁了这世界。”
玉骨此刻已不怕偷偷在暗处观察主人的事被发现,她豁出去了。
骁违立刻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终于,他不想忍了!
破晓,骁违走了出来。
目光落在玉骨身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暖意。
“玉骨,去兜率宫打断龙泉眼!敢不敢?”
他终于决定走出这一步。他要作死!
“玉骨的命是主人的,必定誓死效忠,没什么不敢!”她依然没有任何犹豫。
骁违喉结涌动了一下,酸楚的一汪水雾险些挡不住,只有他自己知道,她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他铭心刻骨。
“主人是在为乌云做事么?”
这算是她第一次在执行他的命令时,问他为什么。
玉骨突然想起那日菊花宴上乌云匆匆离去,猜测这次的事可能与乌云有关。
骁违没有回答,一双眸子含着悲情。
看到主人情绪有些激动, 表情有些怪异,她道:“玉骨一定会完成任务,只是临走前,希望主人能够明白,如果玉骨不能回来……”
她要以死谏言,跟主人说清楚,乌云那贱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未说完,却被打断。
“你更重要!”
骁违没有允许玉骨把后面的话说下去,事关生死,他要把话说清楚。
他哽咽了一下,一直以来极度压抑的复杂情绪,似要崩不住……
“玉骨,你要回来见我,没有你,我一个人……活下不去!”
玉骨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主人的神情,看似无比坚定。她于是带着笑,腾云而去。
玉骨走后,骁违进入密室,他要在玉骨到兜率宫之前,作法将围绕兜率宫的灵力去除。
这件事既不能早,也不能晚。
早了会被发现,晚的话……玉骨会九死一生。
他可以死。
玉骨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