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房间内弥漫着发霉的味道。
水珠从天花板上缓缓凝结成形状。然后滴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外面应该下雨了吧。
琉璃蜷缩在冰冷的墙角,身体瑟瑟发抖,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这三天对琉璃来说,就像是一场漫长而可怕的噩梦。
她完全不记得时间是如何流逝的,只知道自己一直沉浸在痛苦和绝望之中。
脑海中的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每一个片段都是她与陈安云在一起时的美好瞬间。
那些曾经甜蜜的笑容、温柔的话语以及深情的拥抱,如今都成为了刺痛她心灵的利刃。
那个她深爱着的男人竟然亲口告诉她,这一切不过是个骗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飞升上界,而在她面前故意演绎出的一场虚假的戏码。
这个残酷的真相犹如晴天霹雳,让琉璃的世界瞬间崩塌。
尽管如此,琉璃仍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即便明知是戏,她已经入戏太深。
哪怕明知这可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她也宁愿选择自欺欺人,不愿意去面对那残酷的现实。
可是,周围的环境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这一切并非虚幻。
她手脚上沉重的锁链闪烁着寒光,这些锁链可不是普通之物,而是由珍贵的灵材打造而成的灵器,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完美地封锁住她的修为,让她如同笼中之鸟一般,插翅难逃。
……
紧闭的门,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声,缓缓再次开启。
陈安云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口,深邃的眼眸冷冷地凝视着面前这个仅仅过去短短三天,就已然变得无比憔悴、仿佛完全换了个人一般的女子。
尽管他极力掩饰,但在其瞳孔的最深处,仍有那么一丝难以被人察觉的痛苦一闪而过。
然而,当他开口说话时,那声音却如同寒冬里的冰霜一样冷冽:“时间已经到了,你有没有考虑清楚?”
琉璃闻声艰难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迎向眼前的男人,嘴唇紧紧抿着,倔强得一句话也不肯说出口。
见此情形,陈安云的脸色微微一变,只见他猛地伸出一只手,瞬间,琉璃身上所缠绕的沉重锁链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迅速飞起并向着四面八方延展开来。眨眼之间,这些锁链便将琉璃的身躯强行从冰冷的地面拉起,使其整个身体被硬生生地绷成了一个大大的“大”字形状。
琉璃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此刻,她那原本就苍白如纸的面容因疼痛而显得愈发扭曲。可即便如此,她依然紧咬双唇,眼神坚定地直视着陈安云,毫不退缩。
陈安云的目光顺着琉璃那曼妙动人的身姿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她那张绝美却又充满不屈神色的脸庞上。
沉默片刻之后,他再次开口,语气森寒地说道:“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最后再问你一次,说,还是不说!”
“师尊……”琉璃凝视着面前的男人,却怎么也无法将此刻面前这个丑恶的形态与这副面容联系在一起。
她用哀求地语气小声道:“……若是你有什么苦衷,不妨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苦衷?”陈安云似笑非笑道:“你真的这么认为。”
“是。”琉璃的目光转为坚定:“虽然你努力地想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坏人,可是我的心告诉我,你就是在骗我……”
……
陈安云缓缓地低下了头,将自己眼中那复杂的神色埋藏在阴影之下。
此时此刻,他的脑中再次回想起《断情诀》相关的种种知识。
这门源自上界上古绝情宫的修炼法诀,其中道理圆润自洽,即便是天尊境的修士,乍一看都会惊为天人。
修炼的时候,不但会比同时期的修士进境更快,而且根基也无比深厚,绝对算得上真真正正的绝世功法。
但它流传至今,却鲜有人炼成,只因它拥有着两个堪称天堑般的巨大瓶颈。
第一个瓶颈便是要以情入道,这意味着修行者必须亲自去体验那种真真切切、刻骨铭心的至情至爱。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领悟到《断情诀》的精髓所在。
然而,如果无法突破这个阶段,那么当修炼到归元境时,不仅会停滞不前,甚至强行继续修炼下去的话,还会遭受烈火焚身之苦,最终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而第二个瓶颈则更为艰难险阻——勘破情障。也就是说,修行者需要在经历过至情至爱的洗礼之后,又能毅然决然地从中抽离出来。
而且,这关键的一步必须要在长生境之前完成。否则,不但修为难以再有丝毫进展,还会身染可怕的寒毒。这种寒毒会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侵蚀着身体,带来无尽的痛苦折磨,直至生命之火彻底熄灭,魂飞魄散。
琉璃现在的情况,便是到了第二个瓶颈——勘破情障。
若是一直这么修炼下去,别说修炼有成,重回上界,就连人都会随时可能身死道消。
而以琉璃的性格,几乎是不可能完成这一步的。
想到此处,陈安云再次抬头,眼中的情绪已经全部隐去,只剩下森森寒意。
在琉璃期盼的眼神中,他拿出了一条紫红色的鞭子。
这是他曾经机缘巧合之下,自玄天宫中所得到一个专门惩罚人用的法器——火鞭。
所谓火鞭,鞭子上燃烧的火焰既不是凡火,更非修士使用的灵火,而是一种叫做‘阴火’的事物。
此种火焰不焚人身体,却灼烧筋脉,并且一旦沾染十日不绝。
\"啪!\" 一声清脆而又刺耳的响声骤然在房间内炸裂开来,令人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琉璃那凄厉的惨叫声也随之响起,回荡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陈安云一脸狰狞,手中紧紧握着火鞭,高高举过头顶。
随着他手臂的挥动,每一鞭都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抽落在琉璃娇嫩的身躯之上。
每一鞭落下,都会在她洁白如雪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鲜血瞬间渗透而出,染红了周围的衣衫。
不仅如此,每当鞭子抽打在琉璃身上时,还会有一串串黑紫色的火星从伤口处喷涌而入,如同一条条恶毒的小蛇,迅速钻进她的体内,肆意侵蚀着她的血肉和筋骨。
这种痛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琉璃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着不让自己昏厥过去。
就这样,一鞭接着一鞭,陈安云丝毫没有手软的迹象。
整整二十鞭过后,他终于停下了手。此时的琉璃已经遍体鳞伤,衣服也碎裂得不成样子,露出缕缕春光。
琉璃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剧烈的疼痛让她有些神志不清,但还是不愿将目光从面前的男人身上移开。
然而,面对眼前这个自己亲手打得伤痕累累的女子,陈安云却只是冷冷地笑了笑,眼中透露出一丝不屑与嘲讽:\"就算这样,你还要坚持人为我是在欺骗你吗?\"
琉璃艰难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你......就是在......骗我。\"
尽管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但其中所蕴含的坚定却是不容置疑的。
听到这话,陈安云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他猛地一挥手中的鞭子,再次狠狠地抽向琉璃。
\"啪!\"又是一记无情的抽打,让原本就虚弱不堪的琉璃忍不住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一直打到琉璃浑身上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再也找不出几块完整的皮肤,陈安云这才心满意足地收住了鞭子。
他阴恻恻地一笑,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我再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清楚,如果到时候你仍然不愿意交出定位之法,那么等待你的将会是比现在更加恐怖、更加凄惨的折磨。”
“我劝你最好不要心存侥幸,也别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说完,陈安云转身离去,只留给琉璃一个冷酷决绝的背影。
一个冷漠的声音传入琉璃的耳中。
\"你爱的,从来就不是我,只不过是我按照你心中喜欢的样子,精心伪装出来的一个虚假的影子罢了。\"
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不断在琉璃耳边回响,刺痛着她那颗早已破碎的心。
……
傍晚时分,夕阳如血,余晖透过窗户上木条之间的缝隙,在房间中生成了几缕淡淡的橙红色,看起来美轮美奂。
但对于琉璃来说,这个美丽的时刻却如同噩梦一般。
此刻,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一股奇异而又可怕的感觉从体内涌起,仿佛有成千上万只微小的蚂蚁正在她的经脉里肆意爬行。
这些蚂蚁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它们无情地啃噬着琉璃的经脉,带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疼痛。
那痛楚犹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袭来,让琉璃根本无法入睡。
她紧紧咬着牙关,额头上冷汗涔涔,双手死死抓住床单,试图抵御这无尽的折磨。尽管如此,那种痛苦依旧如影随形,丝毫没有减轻的迹象。
在这痛苦的煎熬中,琉璃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陈安云。
随着剧烈的痛苦,那个曾经在她心中无比完美的人,像是一面镜子一样,开始在她的心底一寸一寸地裂开。
曾经与陈安云共同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原本以为会永远铭记在心,可现在却随着这痛苦的蔓延,也渐渐地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那些温暖的笑容、关切的眼神以及甜蜜的话语,似乎都在一点点远去,最终消失在了黑暗的深处。
琉璃感到一阵绝望和无助,她不明白为什么命运要这样对待自己,让她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
她又想起了在澹台家的时候。
自己也是如同这般,受尽了折磨。
本以为遇到师尊以后,以前所受的一切痛苦经历,都成为了有价值之物。
然而,就在这令人难以忍受的痛楚当中,往昔所经历过的种种苦痛犹如鬼魅一般,再度从记忆的深渊里蹦出,它们张牙舞爪地嘲笑着此时此刻已然狼狈不堪的自己。
那是怎样一种刻骨铭心的恨!仿佛被压抑已久的火山,终于寻找到了突破口,汹涌澎湃地喷发而出。这股恨意,原本深埋于内心最隐秘的角落,如今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势不可挡地冲破牢笼,一点一点地侵蚀着琉璃那颗本已脆弱的心。
……
三天后,陈安云如约定好的那样,分毫不差地出现在了琉璃眼前。
而此时的琉璃,那双曾经灵动如水、顾盼生辉的眼眸,如今却变得空洞无神,宛如两口枯井一般,失去了所有的生气与光彩。
站在那里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与陈安云初次相遇时那副了无生趣、心死的样子。
当陈安云踏入房间的那一刻,琉璃原本死寂般的双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微弱的亮光。
却又很快淡淡的熄灭。
陈安云面沉似水,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他将其高高举起,放到琉璃眼前,用一种冰冷且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说道:“噬心散。想必你应该听说过这种毒药吧?”
琉璃不语。
陈安云也不管她,只是很贴心地,详细地向琉璃介绍起此毒的厉害之处:“但凡服下此药之人,每隔一刻钟,体内便会犹如有成千上万只毒虫啃噬心脏那般剧痛难忍。那种痛苦,绝非寻常人所能忍受得了的。”
说完这些话后,他还装模作样地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哄骗道:“乖徒儿,只要你乖乖把为师想知道的事情如实告知于我,那么自然也就不必去遭受这般折磨。”
“师尊……呵呵呵……”
琉璃发出干涩沙哑的笑声,那笑声回荡在空气中,令人毛骨悚然。
随后,她紧紧咬着牙关,倔强而又坚定地闭上了嘴巴。
见琉璃如此冥顽不灵,陈安云脸色一沉,瞬间伸手捏住了她娇嫩的脸颊。琉璃拼命挣扎反抗,但奈何力量悬殊过大,根本无力挣脱对方的掌控。紧接着,陈安云毫不犹豫地打开瓷瓶盖子,将其中那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液体强行灌入琉璃口中。
苦涩难咽的药液顺着琉璃的喉咙迅速流淌而下,眨眼间便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