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星历六年七月十五日,诸事皆宜。
阿达尔金部在进行艰难的灾后重建,下一任族长也还没选出来,部族内各种事情乱七八糟,但即便如此,阿达尔金部依然东拼西凑出来一万大军。
连阿达尔金部都是如此,其他部族更不用说。萨图雅在清点人数后,震惊地发现到场的各部族军加起来已经达到了十五万之巨。其中六万五千人来自五大部族,剩下的八万五千人则来自其他各部。
这太可怕了,在开疆拓土的重利诱惑和象魔族这一世仇的影响下,牧人们把牛羊和老婆孩子扔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带着家传武器,穿着鞣制皮甲就跑到了自家族长的大帐报到。
而族长们更是疯狂,他们把一切政务甩给自己本不信任的断事官,带着几乎全族的青壮男子来到晨曦王座,只为在接下来的战事中分一杯羹。
象魔族目前占领的地区几乎囊括了半个卡勒河西岸,这一带的暮晖之民几乎被杀光,变成了一片处女地。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各种各样的矿物,比如盐矿、金矿之类。以前各部无法单独与象魔族抗衡,但如今有霸主领队,没人觉得自己会输。
“长生天在上!愿晨曦之父保佑我等武运昌隆!愿暮晖之母保佑我等平安归乡!”
草原五十部族的族长在蒙巴克图大可汗萨图雅的带领下,高高站在晨曦王座之巅,一口饮尽粗瓷大碗中的马奶酒,把酒碗朝地上一摔。暮晖联军正式宣告成立。
身后响起无数噼里啪啦的响声。面前山脚下的草原上,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一望无际。各部族旗帜迎风招展,如同一道湍急的彩色河流。
萨图雅定定地望着大声呼喊着“万胜”的大军,挥手大喝一声:“出发!”只见她跳上胡鹰“湛胡”,各部族长和最强大的战士们则跳上自己的胡鹰跟在大可汗身后。
胡鹰群高高飞在天空中,远远超过象魔族的攻击范围。而这些最顶级的战士们既承担了斥候的职责,又能作为空中指挥部使用。战士们驾着胡鹰飞上飞下,不断联系着空中的首脑们和地面上的中层军官,好不热闹。
而在地面上,白骑士和怯薛军这两个草原上最精锐的军事集团全身着甲,一黑一白的重骑兵集群寒光闪闪,厚重的头盔上只露出两个眼睛。各部族军的轻骑兵则跟在怯薛身后,整个大军成锋矢状向前奔袭。
“这一次阵仗可真不小啊。象魔族恐怕是没有机会见到下个月的太阳了。”喀鲁部的阿阇梨可汗稀罕地望着下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规模这么庞大的军队。
“哼,不同部族只要聚在一起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霸主这两天跑东跑西的,一直在调停各部族之间的争端,要不是大家都一门心思要去抢钱抢人,再加上我暮晖之民确实跟象魔族有深仇大恨,你看谁听她的。”
准季德部的索摩罗可汗冷哼一声。
“哎,那你这就不对了,要说霸主确实是有本事呢,就算是用利益关系把大家绑在一起,她也得有的绑不是。”尼雅可汗哈哈一笑,“她总能想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点子,这次居然能让大家拧成一股绳去我们畏惧已久的象魔族地盘干架,说实话,这个计谋我是真的想不到。”
七月的卡勒河湍急无比,白色的浪花打着旋从河道中咆哮而过,如果盯着看的时间太长就会眩晕。
萨图雅对面前宽阔的河流早有办法。两只胡鹰的利爪抓着四根粗大的铁链横跨大河,早就等在另一侧河岸的胡鹰战士们接过锁链,用大铁锥钉死在岸边的石头上。四根铁链两上两下,黑铁如长虹贯日横亘河岸。
工兵部队抱着木板铺在铁链上,用铆钉扣紧,一座宽度足以容纳三匹战马通过的宽阔小桥就形成了。
这样的浮桥,萨图雅足足造了十座,每座桥在经过一千人后就会检修一次,确保大家不会在过桥的时候铁链断裂连人带马掉河里。
科瑞尔的工房用锻冶铠甲的边角料制作了大量的铁制工具,这在草原上简直就是碾压性的优势,这里的绝大多数暮晖之民甚至从来没见过铆钉和铁链这两个东西。
先头部队在过桥后,原地伐木挖土,立柱扎营,建立防御工事。过了河就算是已经进入敌境了,由不得萨图雅不小心。
蔑乞儿带着他的百人队跨过吊桥,进入了人声鼎沸的大营中。他们作为怯薛,自然是有自己独立的营区。
“队长,您看啥呢?”一个士兵策马上前,有些好笑地瞟了蔑乞儿一眼。
“念书。”蔑乞儿没好气道。
蔑乞儿刚开始指挥这支百人队时,士兵们都是选出来的好汉,自然是谁都不服,更是不服蔑乞儿这个空降下来的放羊娃。这种情况在怯薛军中其实很常见,很多时候长官会用军律把士兵们强压下来。
但蔑乞儿当然不是一般人,他硬生生一个人揍翻了半个队的士兵,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尊敬。这支队伍在拉练中也因为战力超群成为主攻队。
蔑乞儿并不满足于在怯薛中当个百夫长。他那天见识过白骑士这一更高位阶的存在后,就一直在努力地思考该怎么成为白骑士一员。
很显然,白骑士不仅战力高强,还能够使用魔法。这就要求他识字,而且有一定的智商。于是,蔑乞儿从重逢集市的一个奸商那里买来了暮晖语和延夏语的词本,开始专心识字。
自己本来就战力高超,只要再聪明点,那就一定能进入白骑士!
那样说不定会离大汗更近些……
百人队下马卸甲,纷纷走进自己的帐篷休息。草原上的烈日本来就酷热,照在铠甲上更要命,如果站着不动,不多时铠甲就会被烧得粘在肉上。
蔑乞儿龇牙咧嘴地取下头盔,里面装着满满一头盔的汗水。他甩甩自己的头盔,坐在地上继续翻看自己的词本。两本小小的书已经被他翻得卷了边。
“a……ka?什么玩意?”蔑乞儿感觉自己脑门上的白毛汗又冒出来了。他困惑地挠挠脑壳,忽然似有所觉。
身下的地面在微微颤抖。似乎有什么重物在由远及近——
“敌袭!敌袭!”一名传令兵骑着快马从营帐门口呼啸而过,他忍着强烈的恐惧嘶吼着,声音都走调了。
“象魔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