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大型失眠又来了,偶然的一次失眠,就像引发了雪崩一样,来势汹汹势不可挡,今年好像更严重,蔡思恬三天睡了不到十个小时,白天还要去上课去吃饭去开大小组会装装样子,到了晚上就像个孤魂野鬼,在荒凉寂静空无一人的时间里游荡,曾经最喜欢的夜晚成了她最讨厌的时候,屋里的小床成了她最害怕的地方。一直等到天际线泛白,世界亮了起来,就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一样。
到了第四天晚上,半夜两点,眼看今晚又没有什么睡着的希望了,再在这个房间待下去的话,整个人都要爆炸了,蔡思恬穿上衣服静悄悄的出了门,月光如水一般泄了一地,看着地上那个黑漆漆的影子,感觉自己就像个吸血鬼一样,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一种东西。走着走着到了大学生活动中心,摸到了兜里的学生卡,上面还绑着一把跆拳道室里的钥匙。
蔡思甜来到地下室,打开门,温热的暖气带着橡胶的味道扑面而来,深蓝色的橡胶垫看起来依然很干净。要不在这里睡觉试试?想到这里她便打开更衣柜,把自己和朱圆圆的道服拿了出来,躺下来胡乱的堆了一身。
调整呼吸,想象自己在冰蓝色的海底,随着潮汐浮浮沉沉,找回了安全感的蔡思恬平静了下来。
...…
早上六点半,蔡思恬被开门声惊醒了,灯光一亮,露出了许悦那张惊恐的脸,“学姐,你怎么在这里?”
蔡思恬急忙爬了起来,慌乱的收拾着散落一地的道服,胡乱的说了些什么逃走了。
回去的路上才想到跆拳道室有监控,如果许悦觉得好奇查一下监控看到自己的怪异行为再传播出去就更不好了,急忙拿出手机给他发微信,“其实我最近有些失眠,在家里睡不着觉,昨天在这睡了一会,你能帮我保密吗?”
过了许久才收到他的回复,“好的,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我今天去的早了点,明天早晨我就不去了。”
蔡思恬:“没事。”
许悦:“学姐失眠很严重吗?”
蔡思恬:“每年春秋都会失眠,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点。”
许悦:“还有别的症状吗?”
蔡思恬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一直没回复,没过多久,许悦又说,“我妈是老年病科的中医,擅长治疗失眠,我可以问问她有什么合适的药饮。”
蔡思恬被老年病那三个字深深刺到了,自己在他眼里是得什么老年病的年纪吗,回复,“不用了,我这也不是中医能治的病。”
.......
睡了四个多小时的蔡思恬恢复了一些力气,盘算着如果能在跆拳道室凑合过一个月也行,只是楼下住着监视器似的两人让她不好脱身,尤其这一阵李燃准备研究生复试总是复习到很晚,好不容易等到晚上一点,楼下熄了灯,又多等了半个小时,感觉他们应该睡熟了。蔡思恬像个特工似的轻手轻脚的出了门,背包里带着睡觉的小毯子、无线耳机还有保温杯,独自一人穿越银白色的荒原,来到独属于她的海底世界。
蔡思恬轻车熟路的打开了地下室的灯,关上门,发现门背后贴了一张纸条,是很娟秀的字迹,“锁我已经修好了,可以从里面锁上,还有摄像头我已经关了。”
蔡思恬撕掉了纸条,拿了两条瑜伽垫并排铺好,再从书包里拿出毯子铺好,将李燃送的那只海狗当了枕头,又将长款羽绒服脱掉当被子,关上灯躺了下来,今天要比昨天从容许多,可是又过了好久还是没睡着,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她现在的神经脆弱敏感的就像是春天河上的薄冰,风吹草动便会碎一地。
到早上四五点钟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在裹着一身沉重的衣服爬山,累到缺氧,一脚踩空无边无际的坠落下去,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李燃那张惊恐无助的脸......蔡思恬一下惊醒了,梦里的失重感如此真切,心脏一时缓不过来,看了一下表刚刚七点,想到上午还有组会,起来把东西恢复成了原貌。
......
到周五晚上的时候,李燃看她晚饭也没吃几口,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愈发的不对劲,便问,“你最近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舒服吗?”
“还好吧,可能有点累。”蔡思恬端起旁边的汤碗喝了几口,
“这几天你怎么也不去道馆了?”
“最近快轮到我汇报了,等忙完这一阵再说吧。”
李燃哦了一声,又问,“好久没听你说起元宁了,你俩最近也没见面?”
蔡思恬眉头皱了一下,说,“她最近心情不大好,我们没怎么见。”
“她和杨陌分手了,你知道吗?”
她嗯了一声,李燃又故作随意的说了一句,“不知道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分手了?”
“可能觉得不太合适?感觉不对......这种事说不清吧。”
见她不愿意多说,李燃也就不再追问,转而说,“我买了个投影仪,要不今天晚上我们一块看个电影?”
“你不用复习吗?”
“也不在这一个晚上,我们好久没一起看电影了,而且明天又是周末,可以晚睡一会。”
蔡思恬点了点头。
......
晚上在102,茶几上摆满了辣条瓜子薯片水果饮料,关掉了灯,昏暗的光影投映在幕布上,有一种看古早电影的感觉,还挺有气氛。
张协志选了一个韩国的恐怖片,昆岩池,李燃刚看了十分钟就感觉生理不适,镜头摇摇晃晃,声音嘈杂,这种伪纪录片比正经恐怖片还要恐怖,蔡思恬全程都在旁边冷淡的吃着瓜子喝着果汁,张协志则在一边捂着眼睛一边骂骂咧咧。
电影播完了,没有发生预想中的小鸟依人躲到怀里的场景,蔡思恬没怎么停留便上了楼,反倒是张协志还在那大骂电影里那个唱rap的女鬼,李燃有些来气,骂骂咧咧着说,“你选的什么破片子?”
张协志辩解,“元宁跟我说的,她俩都喜欢看恐怖片,又害怕又上瘾的那种,你别着急,一会睡不着害怕就该找你聊天了。”
李燃关灯上了床,一闭眼就是最后那个裸男向自己扑过来的镜头,这电影后劲也太大了,他实在睡不着,来到窗边往上望了望,楼上还亮着灯。
他试着给蔡思恬发了个微信,“睡了吗?”
许久没有回复,楼上仿佛响起若有似无的脚步声,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随着去了客厅,又听到若有似无的关门声,正屏住了呼吸,胳膊却突然被什么抓住了,当即吓到叫出声来,那个人也跟着大叫起来,李燃认出是张协志的声音,甩开了他,“你装神弄鬼的吓什么人!”
李燃打开了灯,面前是张协志一张苦瓜脸,“我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李燃也跟着说,
“蔡思恬就没找你?”
“没有...”李燃想到她那嘴硬如铁的女朋友,整天死要面子活受罪,没准这会儿正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越想越担心,跟张协志商量,“要不我上去看看?”
张协志拉住了他,“那我也要去。”
“你跟着我干吗?”
“我害怕啊,我一闭眼就是那个唱rap的女鬼,你说这玩意是不是缠上我了。”
“别瞎说了。”李燃越想越害怕,穿了外套上楼,俩人在门前敲了敲,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不会不在吧?”张协志说,
李燃心里有些发毛,让张协志背过身,输入了密码…
门开了,卧室开着门亮着灯,屋里空无一人。两人四目相对,一时反应不过来。
“要不给她打个电话试试?”张协志提醒着,
李燃急忙拿出手机拨过去,显示已关机,整个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