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离海岸不到百米，饭后，他们沿着海岸线散着步，越走越远，灯光渐稀，黑暗吞噬了路人的身影，李燃分享了一只耳机给她，两人又重温了一遍万青的秦皇岛，小号像一把利剑把天空刺破，短暂的喧嚣之后，又安静了下来。
漫漫长夜，不知道如何打发。
李燃想了想说，“你看，我们是最好的旅游搭子，最好的学习搭子、训练搭子，还是吃喝玩乐搭子，聊天搭子，就是什么都很搭。”李燃自己说的都不好意思起来，“我们要不要试着一起......”
“怎么，你还想跟我一起睡觉？”
意识到绝对的沉默，如同死一般的寂静，蔡思恬转过身来，看到一张目瞪口呆的脸，瞬间意识到自己想错了，脸腾的一下飞红了，装傻说，“我们不是一起睡过吗？”
李燃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我....我是说，要不要回去跟我一起打游戏？”
蔡思恬长出一口气，“不要，我觉得打游戏好麻烦好累。”
“没有，其实可好玩了，我觉得你打游戏绝对是一把好手。”
蔡思恬摇摇头，看她实在不感兴趣，李燃也没有再劝阻，觉得此刻真的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以前一直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没跟你说清楚，我会尊重你的意见，结婚前不会跟你真的'睡觉'的。”
蔡思恬停下了脚步，满脸震惊，这里面信息量太大了一时理解不过来，只能想到什么就问什么，“那你之前还一直试探我？”
“哪有？我什么时候试探你了？”
“你...你...经常衣冠不整在我身旁晃荡...”
李燃忙着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看看你喜不喜欢我。”
“那你总想着跟我一起过夜，去武汉啊，去露营还追到秦皇岛来...”
“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物理层面的。”
“那你老是想亲我，每次亲我的时候都不肯松手。”
李燃无奈起来，“那你看见可爱的猫猫狗狗，不也一直想亲亲抱抱吗？”
“可是你亲猫猫狗狗的时候会有反应吗？”蔡思恬说完，涨红了脸扭头便走。
原来她懂，她全都懂，李燃羞到无地自容，看她走远了，又急忙追了上来，“你是因为害怕我会做什么，所以不愿意让我亲你吗？”
“是吧，你们男生不都想那样吗，亲的下一步不是那个吗？”
“不是。”李燃急忙拉住了她解释道，“我们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吗，完全按照你的节奏来。”
“我的节奏？”蔡思恬再次停下了脚步，“我不知道什么节奏。”
李燃沉默了下来。
蔡思恬觉得此刻也有必要解释一下，“我还没想到结婚那么遥远的事，但是我觉得要做的前提是两人感情到达一定程度了。”
李燃惊讶的说，“你的意思是，你是同意在婚前发生那件事的？”
“我要讲讲我的意见，你保证不许笑我。”
“好。”李燃准备好了听她的惊天骇地的发言，
“我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平时的情感需求同性朋友都能满足，何必要找男女朋友呢，既然找了，就要充分享受使用权。”
李燃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没有崩掉。
蔡思恬又补充着，“而且她们都说，结婚前，一定要验货。”
李燃像突然被扼住了喉咙，无端的紧张了起来。
蔡思恬牵住了他僵硬的手，“你怎么了？我又没说要验货。”
.....
回到酒店，两人洗完澡躺在床上，蔡思恬看他紧张到浑身僵硬，一时间玩心又大起，“你怎么了？我又没说要验货。”
李燃捂住了耳朵，“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要一直说一直说。”
蔡思恬看他一脸娇羞的模样更觉可爱，搬过他的手臂，一滚滚到了他的怀里，“其实，我也想跟你在一起，因为跟你在一起，我总是睡得很快。”
李燃被她逗得也轻松了起来，将大手覆上了她的小脸，盯着她的眼睛问，“是吗？”
感受到手心里滑腻如牛奶一般的皮肤，李燃惊觉自己的手太粗了，急忙放了下来，蔡思恬又将他的手拿过来盖在自己脸上，“我们聊会儿天吧？”
“聊什么？”
“随便，你想跟我说什么就说什么。”
再一次感到书到用时方恨少，李燃吞了口口水，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又亲了下去，
蔡思恬再一次被他吻到窒息，一双手无处安放，别扭极了，李燃拿过来让她环住了自己的脖子，耐下心来慢慢引导着，渐渐的呼吸同频，心跳同频，蔡思恬放松了下来，手不自觉的扶住了他的脖子，感觉到那只温凉的小手滑过了自己的喉结，李燃再次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难受的弓起了身子。
微信提示音响了，蔡思恬急忙挣脱了他，爬了起来，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是万万发来的健身记录。
李燃瞥见了没好气起来，“又是女博士啊？”
“对，可我今天什么都没练。要不我去楼下健身房练几组。”
李燃拦住了她，“太晚了，剧烈运动后会睡不着的。”
蔡思恬也没有真的起身，半靠在那里回微信，“我出来开会了，今天没有锻炼。”
李燃眼看着他们就这样聊了起来，心里十万分的不爽，脱口而出，“跟陌生网友还是不要过多分享自己的实际信息了。”
“怎么就陌生了呢？我们都认识好多年了。”接着，蔡思恬再一次的把她是怎么因为在寒假买火车票和万万认识的事讲了一遍，她在考研的时候万万在考博，她失眠的时候万万在接受心理治疗，默默鼓励相伴了很多年。
李燃斟酌着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防备一点总没错。”
“可我又不傻…”
“你忘了你初中的时候离家出走差点被网友拐跑的事了？”
蔡思恬推开了他，瞪大了眼睛，“元宁连这个都给你讲了？？”
李燃点了点头。
蔡思恬愣在那里，不是她不愿意讲小时候的事，现在能回忆起来的全是黑历史。李燃看她难堪的模样，有点后悔自己提了这件事，将她拥入了怀里安慰着，“不是说你傻的意思，有时候你挺单纯善良的，我担心别人会利用。”
蔡思恬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了，“我初二那年，我爸妈经常吵架，前后吵了有一年多，谁也没空管我，我就天天疯玩，后来两人吵到要离婚，都来问我要跟谁，我想了想干脆谁也不跟了，就离家出走吧，正好那会儿有个网友说他是武当山还是峨眉山的道士来着，正在云游四方，要路过石家庄，我觉得云游四方挺好的，就决定跟他走了。”
李燃紧张起来，问，“那后来呢？”
“我就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去火车站等他了啊，后来看到一个中年胖子，根本就不是仙风道骨的模样，我就跑了。”
“是吗？可元宁跟我说是当时正好有个你们高中部的学长看着不对劲，报警了。”
蔡思恬没想到元宁记忆力这么好，还能补充上细节，说，“我看到有人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就向他求救了。”
“那你应该好好感谢那个学长。”
“他把我送到警察那儿就走了，也没留下姓名，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谁？”
“后来呢，回去你爸妈打你了吗？”
“没有，我回去后他们就再也不提离婚的事了，可能被我吓到了吧。”
李燃紧紧抱住了她，蔡思恬回抱住他说，“我现在觉得，也许他们当时离了婚也许会更好，反正他们以后也会离婚的，那样我爸也不会再生个病小孩，没准儿我妈妈也能再找一个新的老公。”
意识到她有些不对劲，李燃低头看了看，急忙用指背抹去了她的眼泪，“不会的，有你这么可爱的孩子，他们是不舍得离婚的。”
“我？？？？我一点都不可爱。”蔡思恬擦了擦眼泪说，“我小时候还挺气人的，我感觉我爸妈有一半的架都是因为我吵的。”
“那是因为他们不好。”李燃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是跟我说过，大人们也不一定都是对的。”
蔡思恬笑了起来，“你爸妈吵架吗？”
“我记忆里面他们没怎么吵过架。”
蔡思恬惊坐了起来，“真的吗？我还没听说过有谁的爸妈不吵架的。”
“真的，有什么事情都商量着来。”李燃解释说。
“那你爸妈感情可真好。”
“我们以后也会这样的。”
蔡思恬不再说什么，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李燃可舍不得让她睡觉，又问，“那后来呢？那个大胖子被抓起来了吗？”
“不记得了。”
“那你回到家，你爸妈没有抱着你哭一顿吗？”
“那倒没有，后来大家都洗心革面了，因为我已经上初三了，成绩还很差，我妈给我请了很多一对一的老师，突击上了高中。”
“啊？”李燃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怎么了？”
“我是没想到你初中比我学习还差，起码我还能靠自己考上高中。”
蔡思恬在他怀里笑着抖了起来，李燃又问，“所以你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练跆拳道的吗？”
“是初三后半学期了。”
“在你把男同学的腿踢折之后？”
“连这你也知道？？？”
“嗯。”
蔡思恬无奈的解释道，“是因为那个男生老在背后说我爸的坏话，我最讨厌这样背后插刀的人了，有本事当面来骂我啊。”
李燃笑了起来，“所以你就把人腿踢折了？”
“对，把校长儿子腿踢折的后果就是我再也不能练跆拳道了，我爸也从高中部调到了初中部教历史...”
事到如今，已经分不出这一连串事情的前因后果，它们交错复杂，一环嵌一环，蔡思恬渐渐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里，从高中调离后，爸爸的教学生涯一蹶不振，自己也因为不能再练跆拳道痛苦了很久，如今隔了很多年，以现在的年纪来看，好像能看清了一些，当时让她暴起的关于爸爸出轨的流言也许都是真的，自己根本不是整个事件的起因，只是在各个关键节点充当了爆破手而已，也许每个人都有错，每个人都承担了一部分苦果，可惜时光不能倒流。
那些混乱的日子里没有幸福可言吗？回忆起来，痛苦和害怕只是占了少部分，无聊而幸福的时光反而占了大多数，单看爸爸妈妈每个人都还好，那时她有很多可爱的朋友，还有很多喜欢的事物。
“那后来呢？”李燃打断了她的思路，
“后来，就开始了我幸福的高中时光。”
她提到自己高中的时光，用了幸福二字，李燃的心猛地一抖。
意识到他突然的沉默，蔡思恬又补充解释了一下，“因为我妈要去瑞士进修两年，没人管我了，我跟我爸两人过得可太幸福了。”
所以，蔡以诚就在那个时候出现了。
李燃看着她在自己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她依然主动避开了所有与蔡以诚有关的话题。连元宁都闭口不谈的人，因为不能释怀，所以不可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