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啤酒过后，她整个人更放松了，两片红晕飞上脸颊，沉浸在函数、微积分、无穷级数的世界里，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越讲越神采飞扬，李燃的眼睛一次次的聚焦又失焦。
酒意上头，讲的也有些热了，孙千雅脱掉了外套，只剩里面一件单薄的条纹体恤，李燃见状也脱掉了他的外套，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掉了出来，飞到了地板上，顿时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李燃呆住了，想不通张协志这个龟孙是什么时候把那盒保险套塞到自己口袋里的。
元宁歪着脑袋研究着，上面写着大大的劲爽两个字，问了一句，“这是什么牌子的薄荷糖？”
李燃回过神来，立马弯腰捡起来揣到了裤兜里，解释说，“这个口香糖口感不好。”抬头看了孙千雅一眼，她眼里闪过一丝怀疑的神色，很快收回了目光，说了声“我们继续吧。”
……
到了六点，三人点了外卖，吃过后又继续上课，李燃的手机录没电了，又换了元宁的来录视频，终于在晚上十点才把微积分的部分讲完。
回去的路上，李燃再一次对占用俩人这么长的时间表示了愧疚，元宁又开始安慰他，“哎呀，你不要在意，她自己不也说了吗她很无聊，给她找点事做，你看她刚才多开心，能帮到你她很开心，她自己讲的也很开心。”
“是啊，看的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数学。”
“人们只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事物，才会闪闪发亮。”元宁看到这个男孩突然又变得沉默，又劝他，“你想想你在球场上不也是运筹帷幄所向披靡，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嘛，我们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好了。”
李燃笑了，眼前这两个女孩性格迥异，却有相同天真又善良的质地，这个夜晚太美好动人了，不禁说，“我发现你们俩都挺适合当老师的，太会安慰人了，这是什么基因遗传吗？”
“我就算了，雅雅是有点牛逼血统在身上的，她爸是我上学这么多年见过最有才华的语文老师，上课从来不备课的，从一篇宋词可以讲遍整个宋朝的风土人情。”
“啊？我还以为她爸爸是数学老师？”
“不过现在也不是了，她爸现在是初中历史老师。”
李燃惊讶的问，“为什么？”
“因为高中不需要这样的语文老师啊，总是被家长投诉不讲应试知识，后来她爸主动提出去教初中历史了，这也是我不愿意当老师的原因，压力又大又没意思。”
李燃沉默了一会儿，抛出了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我能问一下为什么现在和她爸闹的这么僵吗？”
“可能因为他爸再婚对象是之前教过的一个学生吧，我也是刚听说的。”元宁看到李燃惊讶的样子，才有些后悔自己好像说的有点多了，急忙说，“你保证绝对不告诉别人，尤其是雅雅，她特别介意别人背后讨论她的事。”
“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
元宁说，“我感觉这是伤她最深的一次了，毕竟她从小就很崇拜和依赖她爸，这件事彻底打破了她爸在她心中的形象，说起来最近这几年她一直过的不太顺，从生病，到爸妈离婚，到她爸再婚，每次刚刚好转一点总会发生点更糟糕的事…”
短短几句话，李燃也看清了她来时的路，心情复杂极了，百般滋味在胸中涌动，只能平平淡淡说一句，“好在现在总算都过去了。”
元宁继续，“是啊，这也是我最佩服她的地方，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竟然什么都没有耽误，我跟她同年，她已经研一了，我才大三。”
“那她自己一个人也吃了很多的苦。”
元宁看着眼前眉头拧成一团的男孩，没想到他心思也挺细腻的，心里有一丝宽慰，“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事，你一定不能告诉别人，平时也不要表现出来什么同情啊可怜啊这种情绪，就当一个普通的朋友，她喜欢和人轻轻松松的相处。”
李燃点点头，正好元宁宿舍也到了，俩人在路口分别。李燃刚回到404，就受到了大家的一致拷问，他连跟张协志算账的心情都没有，含糊的应付了几句，洗漱完上了床，又看了一遍她讲课的视频，想来自己轻飘飘的一个决定就得到了她郑重的对待，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下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李燃发挥了永不言弃的精神，比他高中练体育时还要辛苦，每天五点起床背单词，上午趁脑子最清醒的时候主攻高数，下午和晚上学专业课，晚上上自习回来还要背政治到十二点。
很快又到了周三晚上的习题课，俩人依旧在数院的教室上自习，这次孙千雅却跟他隔了一个位置坐下，李燃几次想和她搭话，她都在电脑上看文献，只能作罢。问了次问题，她也讲的很简单，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周五晚上依旧如此，到了九点，她关上电脑，李燃急忙收拾东西跟上了，犹犹豫豫说，“这几天我每次复习前都先看一遍你给我讲的部分，真的挺有用的。”
她浅浅的嗯了一声，
李燃厚着脸皮说，“还有两门课，线性代数、概率和统计，有时间的话你能不能再帮我串一下？”
孙千雅停下了脚步，盯着他，“不能。”
“怎么了？”
她轻蔑地笑了一下，“怎么？你还想带着口香糖去我家吗？”
李燃反应过来，脸一秒变得爆红，她果然认了出来，自己应该当时就解释一下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开口。
孙千雅看他窘迫的样子，觉得自己说的也有些过分，“我想了一下也许是我的问题，我有时候脑子一热就会有一些很奇怪的决定，我也不太懂，不知道现在邀请男生去家里就默许了那种意思，给你造成了什么误解...”
李燃急急的打断了她，解释着，“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我说要去超市，我舍友非要跟着去，挑东西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着就开起了玩笑，是我舍友塞到我兜里的，我真的不知道...”
她愣了一秒，显然对这个理由并不满意，哼笑了一声，“开玩笑也是在你允许的范围内，你们都相处四年了，已经很习惯这种模式了吧，你舍友总比我要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燃突然来了气，声调不自主的就提高了，“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凭什么这么说我？”
孙千雅也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我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也不该对你有什么道德方面的要求，我只是想澄清一下我的态度，请你不要那么随便的对我。剩下的课时，你愿意上就我们就继续，不愿意我也可以转成钱退给你。”
“不用了。”李燃深呼一口气说，“其实那一下午到晚上的课，对我来说的价值已经足够那两千了，感谢你这段时间的费心，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说完迈开大步走了，剩下孙千雅茫然的站在原地。
李燃回到宿舍，就一声不吭的上了床，考研和考公的舍友陆续回来了，看他今天反常的没有挑灯夜战，纷纷发来关怀，
杨陌：“今天不是习题课吗？”
“今天有点累了。”
徐良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说，“你发我的视频我看了，那小丫头真有两下子，讲的又简单又清楚，这要出去办辅导班，肯定发大了。”
李燃含含糊糊的答了个嗯，张协志觉得反常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他的眼眶都红了，看起来就像是碎了，不禁叫了出来，“我靠，你咋还哭上了？”
李燃猛地起身，“还不是被你闹的！非要往我兜里塞那个什么套！”
张协志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急忙澄清，“不是啊，那天咱俩不是闹着玩儿呢吗，最后还是你自己揣兜里的。”
“怎么可能？”
“你再回忆一下，刚开始是我拿你放，后来拿着拿着变成你争我抢，最后乱套了，我还纳闷呢你怎么还真揣上了。”
李燃脑子一团乱麻，回忆起那天自己的确有些紧张脑子乱哄哄的，颓然又倒在床上，在舍友的追问下，把刚才吵架的经过也大概讲了。
听完经过，徐良幽幽的说，“这女孩不是一般的直啊，说话也冲，看来能当这么多年寡王也不是没原因的。”
杨陌有点听不下去了，跟李燃说，“不管是不是误会，你带个安全套去人女生家里就是你的错，从她的角度看，人肯定是真心想帮你的，要不然也不会辛辛苦苦准备几天又给你一直讲到大半夜，你有想过她被这么对待，她难不难受啊，换做是我，直接拉黑你了。”
李燃被说的有些羞愧难当，“我生气的点是我都解释了，她还是不相信我，我跟她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她怎么就认定我是个随便的人呢。”
张协志：“这事太离谱了，明天我跟你去，我给她解释行不行？”
李燃想到自己亲口说的到此为止，说了句算了，倒头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