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一天后,接下来的比赛蔡思恬找回了节奏,她身高腿长在轻量级的级别占尽优势,一路势如破竹的挺进了八强。
八进四的淘汰赛在周五晚上,对手是个短小精悍的女生,一天连赛三场蔡思恬实在有些吃不消,步伐稍显滞重,几个出击都被对手轻松闪过,红方频频上分,第一局比赛结束时落后了11分。中场休息两分钟,教练一直在旁边指导,李燃看着大汗淋漓叉着腰一直深呼吸的蔡思恬有些担心,显然她的体力已经跟不上了。
第二局刚开始,蔡思恬就被对方一个侧踢击中脸部,径直摔到了地上,头盔都散开飞了出去,难以想象有多痛,她缓了缓捡起头盔戴上起身站定了,比赛恢复计时,她抬脚轻晃一个假动作骗过对手,紧接着一个全力的下劈直击红方面门,得分!
李燃看到热血沸腾,大吼了一声漂亮,接下来的她完全被激发了斗志,一次次飞身上踢甚至不惜摔倒在地,短短几秒从落后11分,追平,反超,以33:30取胜进入四强。
等到比赛结束蔡思恬一瘸一拐的走了下来,李燃和朱朱先迎了上去,教练和其他队友也纷纷围了上来,她摘掉了头盔和护齿,委屈巴巴的说,“我的牙好像掉了。”
朱朱立马捧起她的脸查看了一下,嘴破了,门牙也明晃晃的少了半颗。一时间都有些慌,在教练的提醒下才急忙往医院赶去,出了校门李燃才反应过来,便让朱玲玲带着先打车去医院,他则返回场地试图去找回破损的牙。
刚刚跑进场馆,便一眼看到了蔡以诚,正弯腰在场地里仔细寻找,难怪刚才恍惚在二楼上远远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原来真的是他。李燃走了过去,发现他身边还有另一个中年男人同样在找,身影觉得看起来有些熟悉。
这时俩人也看见了他站起身来,男人站起身来满脸歉意,“可能太碎了,找不到了。”
李燃愣了一下,男人又解释说,“我是千雅的爸爸,我们去年见过的。”
李燃恍然大悟,只是印象里她爸爸英俊儒雅,无法跟眼前这个头发已经发白有些老意的人联系在一起,他急忙站好了,“叔叔好,千雅的队友陪着她先去医院了,那个...我们现在一块过去吧。”
“我就不过去了,其实我是陪我家小宝来北京复查的,正好赶上小雅比赛,过来看一下。”
李燃不好再说些什么,又看了一眼蔡以诚,有些焦急的说,“那我先走了。”说着便要离开,孙爸叫住了他,“小伙子,你别跟她说见过我。”
李燃不解的回头,
孙爸:“我不想让她有什么心理负担,明天不是还有比赛吗。”
李燃不大能理解这里面的原委,不过长辈既然这么嘱咐了,便答应下来,急匆匆赶去了医院,正好蔡思恬已经在急诊拍好了牙片,所幸没有伤到牙神经,装一个牙套就可以。考虑到治疗周期比较长,只能回天津做后期治疗了。
第二天周六上午是半决赛,一众小伙伴又全部赶到,蔡思恬最终惜败只获得了第四名,而止步八强的朱玲玲凭总积分获得了第五名。N大代表队只有四人参赛,跆拳道社长许悦拿到了一枚金牌。颁奖仪式在下午举行,只有前三名可以上台颁奖,前五名可以领取证书,散场后,朱圆圆拿过许悦的金牌玩了起来,和蔡思恬等跆拳道社的几个队友像模像样的模仿起了颁奖仪式,冠军出场、上台领奖,又是献花又是拥抱,周子豪全程都录了视频,嘻嘻哈哈的玩闹了半天。
徐良和杨陌在外面看的啧啧称奇,这一群小朋友可真的太能玩了,关键是蔡思恬还出乎意料的配合表演,玩的不亦乐乎。
李燃看着跟好友们玩闹中的她,心里却有些难过,第四名的痛苦很少有人能理解,付出了同样艰辛的努力,打满了五场比赛,却连领奖台都只差一步。怎么会不遗憾呢,如果注意力再集中一些体能再好一些,会不会就不是这个结果。
人群散去后,蔡思恬最后回到了李燃身边,“他们还要再玩一天,我们就先回去吧。”
“你不去庆祝一下吗?”
“我?”蔡思恬看了他一眼,“我要去跟他们去玩的话,你可以一个人回天津吗?”
李燃开心的笑了起来,“那也行,我们先回去看一下牙。”说着追上了她的脚步,在一边安慰道,“我们只是运气不大好,半决赛遇到了冠军,要不以你的真实水平起码也是前三。”
“哎呀没事,我没有很难过啊,是我技不如人。”
“这次就当是长经验了,我敢保证以后你肯定会拿奖拿到手软。”
“你不用劝我,我早就习惯了,我本来就对结果没抱多大期待,这个结果已经超出我预期了。”蔡思恬一笑,那颗缺了一半的牙就明晃晃的露出来,非常的破相,李燃的心揪了一下,顿时满眼都是心疼,蔡思恬心里也是一动,朱朱和张协志只会逗她大笑然后趁机拍下她的丑照。
......
回程的城际列车上,蔡思恬掏出手机调成自拍模式,呲牙咧嘴的打量着结疤的嘴角还有缺掉的半颗牙。
李燃在一边问,“还疼吗?”
“疼倒是不疼,就是说话有点漏风。”
李燃也拿起手机,查了一下口腔医院的号,“明天下午还有号,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李燃犹犹豫豫的说,“我昨天看见你爸了,他也来看你比赛。”
蔡思恬动作一滞,放下了手机,李燃又斟酌了一下说,“他还是挺关心你的,还嘱咐我不要告诉你。”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李燃卡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是从心里希望她能改善一下父女关系,可是面对她又太难开口了,半天才说,“有时候原谅不是原谅别人,而是原谅自己,只有你从心里不在意,这件事才不会继续折磨你。”
“我们不要聊这个话题了好吗?你又不懂。”蔡思恬打断了他,
“我不懂,你可以告诉我啊。”
她不再说话,将目光移向了窗外。李燃望着她脸色完全由晴转阴,也就一瞬间的事,顿时后悔自己多嘴。
已经是傍晚了,车窗外太阳像一颗咸蛋黄似的一直浮在空旷的平原上,白桦林的叶子也转黄。火车摇摇晃晃,蔡思恬想起小时候坐在爸爸自行车后座的时光,那时候每周三次跆拳道课,上完课总是很饿,坐在爸爸自行车后,夏天吃着冰激凌,冬天吃着糖炒栗子或者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如果人生一直像这样就好了。
谁能想到今天会是这样,她在赛场上尽情拼搏,尽情品尝胜利带给她的喜悦,他却在为另一个孩子的病情和医疗费愁白了头。一想到这里,她就有一种割裂的痛,沉浸在一种自责又难以言说的情绪里,好像她不应该过得这么开心。
可她为什么要承受这种折磨,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如果爸爸离婚后是正常的认识新人再结婚,她也不会恨这么久,偏偏他再婚的人是之前传闻的出轨对象。
人们为了逃避空虚,却往往陷入另一种痛苦里面。
这是他的选择,他就要付出代价,想到这里,心里的痛苦又减轻了一些,我们无法理解别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当然也没有办法代替他承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