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依一，你会信吗？”
“你也知道我不会信了。毕竟你连女朋友的名分都没给过她，对她从来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殷茵不想靠近他半点，“你这么做，只是为了陆家。”
陆延霆低头扯了扯嘴角，两肩一耸，也没否认，“陆家倒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当初你祖父也是这么对依一的祖父说的，才害的叶家受牵连至今。”
“祖辈的恩恩怨怨，和我没关系。但叶家的债，在我和依一这一辈会还清。只要依一在我身边，要不了多久就能还给你们殷家。”
“你把依一当什么了，陆延霆！”
那股直冲头顶的愤怒又回来了。就像那段消失了的往事重演，在这座医院的天台上，她再一次恨不得上手抽他。
“你不用现在就一副好像我什么都做了却不肯负责任的表情。依一给陆家打工，我给她双倍的工资，算是补偿以前华庭康威在薪资待遇上对她的苛刻。”陆延霆平静得看着她那满脸的怒不可遏，“除此之外，我暂时还没有其他非分的要求。”
殷茵这回是真的想把他往死里打了，“你明明知道依一喜欢你喜欢得连原则都没有了……”
“那是以前，现在可不是这么个情况。”他走近了两步，夜风掀起了他前额的碎发，“现在，她对我没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殷茵觉得他说话的语气隐隐约约透着一丝无奈与失意。
“怎么，宗家大少爷这是被冷落又开始不甘心了？”她抱起了胳膊，玩味得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之前你对她爱搭不理，还把她像个空了的塑料瓶子一样扔在高速公路上。现在这样不是应该更合你意？”
“过去的事情，你可以指责我。”他面色平静，“但你不要忘了，一个死而复生的人是不会记得原有时空秩序里发生过什么的，就像现在的依一。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也就是你举着扫帚要出来跟我单挑那次，我才知道了有过那么一件事。”
“在那之后呢？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有没有对她好过！”
“我对依一好不好，是依一说了算的。”
“你自己都说了，一个死人回来能记得什么！”她咬牙切齿，“你活过来也就是继续渣，让她没名没分得跟着你！她多少次跑来我这里哭！你把她扔在高速公路上，还是我去把她接回来的！你知道她当时有多难过吗？她被你折磨得眼睛里都没有光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殷茵咬着后槽牙，“现在她终于不用记得那些让她难过的事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我连我自己都没放过。”
她噎了一瞬，“你想干什么，陆延霆！”
“夏今安，那位时空警司，你们殷家应该不陌生吧！当年是他在我的赛车手动了手脚，才会有那次车祸。依一做完时空修正，被他威胁占了便宜。他处处和我作对，在华庭康威好几个部门都安了内鬼，还让内鬼把泄密的事情栽赃给依一。我家宗主老爷耳根子软，所以我带着依一私奔了，结果在半路上出了事。”
殷茵震惊得看着他，“你在说什么……你是说依一被那王八蛋……”
“这几笔账，我总得讨回来吧！不然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公平公正可言？”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让她再卷入你和夏今安之间的恩怨！”
陆延霆平静得说着，“这次算是夏今安把她送到我这里来的。”
“我们家依一为你吃了那么大一个亏！就算那人渣把依一送到你跟前，你就不能有良心一回吗？”
夜风在他们之间呼啸着。黑云悬在天幕中，将月亮掩盖得很彻底。
“夏今安至今都在挖我墙角。他把依一送到我跟前，也许只是个意外，也许是想故技重施，也许他另有打算。但无论如何，依一都已经在他设的局中了。”陆延霆不为所动，嘴角甚至还弯起了弧度，“之前他用的都是下三滥的手段。我这个人老实本分，没把人性想得那么险恶，才会遭了他的暗算，让依一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所以这一次，你要把依一当棋子还是诱饵？”殷茵审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我可警告你，陆延霆！时空有序，就算你是宗孙，也不能无法无天！”
“你说的‘序’，说到底还是掌握在大法官手里。修补师违规，警司负责上报，但恢复原有时空秩序这件事情却还是要大法官来拍板决定。”隔着夜色，他清楚得看着殷茵眼底的情绪涌动，“无论是上一次依一干的事情，还是这次我干的事情，违规确凿，但然后呢？看来正义和大法官都站在我们这边。现在，我活着，依一也活着。这一次鹿死谁手，是我和夏今安之间的最后较量。至于依一，既然她已经沦为了局中子，那她就必须在我身边。”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个疯子！”
“如果你殷大小姐觉得‘你死我活’这四个字疯狂，不妨就当今晚的这场谈话不存在。最后依一的那场车祸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这次我和夏今安只能活一个。依一的仇，我自己去报！这次我要是干不过他，那你就当是我这个渣男罪有应得。但无论如何，我都要依一在我身边。”
耳畔仿佛又响起了病床轮子划过地面的声音，就好像是一把钢针一样，钻过耳孔，扎进心里。
眼前浮现了依一最后的样子，浑身是血，瞳孔半散着，神志不清却还在唤着陆延霆的名字。
那时，这个男人却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角落里远远得看着。那一天，殷茵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只是把积压已久的愤怒一股脑的全都发泄了出来。
但在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再看到这个男人复仇的决心后，殷茵动摇了。彼时，她坚信陆延霆纯粹是在玩弄叶依一。而如今，她却不确定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判断是不是真的产生了偏差。
可她还是宁愿相信站在抢救室外的陆延霆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而不是安静的独自碎在了那个角落里。
终究，依一才是最可怜的人。
“所以，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呢，殷大小姐？”
恍然回神，殷茵看见了陆延霆那一脸的似笑非笑。
“殷家世代都是修补师，但你却什么都知道。不仅知道依一曾经做过时空修正，还知道我做了时空修正。不巧，我俩还都死过一次。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家那位宗主外，只有时空警司能从他们的小镜子上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也只是个大概。而你却知道得清清楚楚，甚至连细节都一点没落下。”他更近了一步，“哦，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