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风本想跟随恒空的后脚回汇城,没想到为凛儿入学的事又奔忙了个把月。等他准备好时,车贵急匆匆跑到府上说有要事求见。
“车贵儿?怎么从柜上下来了?”云风刚得了一副黛色的石英眼镜,正戴着它跟朋友们在花园里瞧太阳。“你看,这么着就不刺眼了。这个镜子真是通透,好东西啊……”
“晌午分柜上来人说,恒二爷带着姑娘来查账了。底下掌柜琢磨呢,姑娘怎么来贝都了?觉着蹊跷,跟我说了,让您知道。”
云风一把摘了眼镜,盯了车贵半天,方道:“确定是本人?子旷没跟我说过回来了啊……”
“二爷是本人没错。可没人见过姑娘,认不出来;倒是跟着姑娘来的无字镖师黛墨,是柜上常见的,也能确定是本人。”
云风眉头紧皱,思忖一番,忽道:“不对!苍星阁有易容的好手,别把你们给骗了!给他们查账了么?”
“查了……这,下面人也没办法呀……”
“人在哪儿呢?走,快去看看!”
云风叫上龙蛇凤三兄弟,刚要跟着车贵往分柜去,就见恒空的马车停到了府门口。
“甭费事了,我这不是来了么。”恒空款款下车,瞟了一眼车贵。“车掌柜,腿真快呀。”
车贵尴尬地点头哈腰,瞅瞅云风。云风给他递个眼色,他便麻溜地跑了。
马车后面还跟着轿子,轿子一侧是骑着马的黛墨——云风便知,夜雪真的来了。一众人进入府门,夜雪从轿子里出来,由黛墨牵着来到后堂。龙蛇凤懒得理睬上官家家事,自顾回西北小院去了。
“你把夜雪带贝都来干什么?”云风一面质问起恒空,一面心里暗暗道,夜雪来贝都查账,十有八九又是来捣乱的。
“有个东西,要风哥哥签。”恒空从袖子里拿出一纸文书,铺在云风面前。
云风望着纸上几个大字,顿时气血上涌,头顶冒烟——这竟是一张股权变更文书。仔细通读一遍,恒空作为同盟大股东,提议再加一百股进去:他自己和袁公子加持十股,夜雪占二十股,剩下的被几位官员瓜分。而云风,还是原来的十股不变。
“你什么意思?稀释我的股份?”云风气得将那张纸狠狠一拍。
“我?不止是我!风哥哥看仔细,这上面其他股东都签了。我劝风哥哥最好也签了,免得整个股东会闹得不愉快。”
“哼,哼哼!就等着我呢?”云风气得狂笑,走到恒空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股东会有规矩,只要有一个股东不同意,这股权就不能变更!我、就、不、签!”
“不签,”夜雪缓缓开口,“那就还钱来吧。”
“又有你什么事儿?”云风最气的,是他明明千叮咛万嘱咐恒空这事不能告诉夜雪,可夜雪还是掺和进来了。
“你不会真以为,镖局是你的吧?”夜雪的语气一点不软,“老父亲信任你,我才同意把镖局交给你打理;你却瞒着我把镖局的资产换成现银,转移到武林同盟去。在各大分局查完账我才知道,镖局的资产早就是负的了!想想我们家从没亏待过你,你却连条后路也不给我留。上官云风,你的良心是不是都被狗吃了!”
“呸!你天天在深闺中,晓得什么?因为朝廷的剿匪令,镖局一直在亏钱。我已经尽力拯救了,奈何负债越来越多。把资产变现去投同盟,是镖局唯一的出路。可是现在,你们两个糊涂虫又在干什么?稀释自己人的股权,是想毁掉这份基业吗!”
“我才是镖局的所有人!既然是用镖局资产投的同盟,那同盟的股东应该是我才对!”夜雪昂着头,“这么大的事,你不但不让我知道,还盗用我的名义转移资产。不得不让人怀疑,你是在为镖局着想,还是在中饱私囊?”
“哼,妹妹的想法还真多呀。”云风压压火,坐在夜雪旁边。“我看这文书上写了妹妹要二十股。那么敢问,妹妹哪来的钱呢?”
“好笑,你以为,我们家的钱都掌握在你手里了?我有必要把家底都翻出来给你过目?”
云风总是怀疑,上官流给夜雪留有私藏的小金库。但这与镖局无关,他便不敢过问。“好好好。就算你有钱,我不签,你又能怎样?”云风翘起腿,将衣摆提起一抖。
“不签?哼哼。我既然来见你,手里肯定备足了证据。你不把镖局资产赎回来,我就一纸诉状将你告上公堂。到时候你是赔款还是蹲大狱,就不是我说了算了!”
云风细细琢磨,越想越不对劲,似乎自己已被逼入了绝境。若是自己手中尚有闲钱,没准还能对付一下;可目前一点能用于周转的现银都无了,那些钱尽数被恒空借了去。云风头皮发麻,顿时觉得恒空藏得太深,没准他早就设下了局,只等着自己往里钻。
恒空伸出食指在文书上点了点:“签吧,风哥哥。签了,皆大欢喜,对镖局、同盟,都是利好。”
“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算是教会你了,学会玩儿阴的了,嗯?”云风的怒气又被恒空拱了出来,恨不能把这张纸撕了。他指着恒空的鼻子尖道:“是谁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接纳你,还举荐你当盟主?又是谁出钱让你入股,推你当大股东?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小妾也给你纳进门来。没想到,我,我他娘养的竟然是个白眼儿狼!”
“风哥哥也好说这话!”恒空拍开云风的手,“给我纳妾?说得真好听,难道不是风哥哥剩下的泔水?”恒空走到门口,“来人!把媚儿叫来,一块儿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