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霆居高临下的看着行跪拜大礼的知县。
“岭南一带历朝历代饱受洪灾侵害,父皇年年都没少往这一带拨银钱加高加固堤坝。可是本王方才与王妃到九翠江仔细勘察一番,沿江的堤坝既不牢固也不高。”
“由此可见,你这个知县这些年没少贪墨朝廷的拨款。”
“本王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拿出两百万两把清水县有劳动能力的男子召集起来,高价雇他们做活,工钱给他们一天一结。第二,满门抄斩。”
这里虽然天高皇帝远,但大兴皇室只剩肃王一个皇子之事举国皆知,那么眼前之人就是大兴江山以后的主人,况且肃王杀人如麻的名声早就深入人心,所以伏跪于地的知县很快就里衣尽湿。
“下官选一!下官选一!”
贺云霆声音如冰。
“现在立刻召集人手,按照本王的指令挖管沟、砌以砖、覆以石。”
知县闻言,立刻吩咐县尉们到清水县招募男子。
古代的寻常百姓收入来源很有限,所以他们一听可以高价做工、工钱日结,个个蜂拥而至。
很快,清水县县衙里挤满了男子。
见清水县县衙人满为患,知县立刻安排县丞、主簿、典史和所有县尉们分别领着一批男人按肃王殿下刚才安排交代的全员总动起来。
所有人都离开后,贺云霆为妻子沏了一壶茶。
“方才在回程路上星洛给我讲了很多排洪泄洪的知识,汀州共有21个县,接下来我得每个县都走一趟,然后因地制宜的建设沟渠、水关涵洞等排水设施。”
“县与县之间虽然距离不远,但骑马太颠簸,坐马车久了也不舒服,而且到了每一个县城都要考察了解当地的地形。”
“所以等影卫们来了后我就去吃苦,你在清水县享福,等我归来。”
沈星洛点点头。
“我们离京前,那治疗妇科疾病的医书才写了半册,接下来我就边写医书边等君归来。”
“经过今日勘察,九翠江分为内江和外江,我们可以让九翠江成为四六分水,将一部分水引向汀州,实现内江分流灌溉汀州,外江分流达到泄洪的作用。”
“王爷接下来挨个到县的工作量极大,所以改善九翠江的设计方案咱们今晚来一起赶制出来。”
“岭南一带的百姓多次被洪水肆虐,朝廷次次拨的赈灾款经过层层剥削,最后用到百姓身上的少之又少。”
“你我昨日在清水县逛了一天,几乎家家户户都穷困潦倒、住的茅草屋,既然工钱王爷让知县出了,那么我们出钱帮他们盖房子吧,盖水泥房子。”
语罢,沈星洛向贺云霆讲了什么是水泥和水泥的制作方法。
贺云霆拥妻入怀,满腔的动容化为一个深情无限的吻。
浅尝即止的一吻,却因为夫妻二人熟稔的吻技而情意绵绵。
一吻毕,夫妻二人开始共同商定兴修九翠江防洪计划。
兴修水利、完善防洪不是易事儿,所以夫妻二人通宵达旦。
次日日上三竿,忙碌了一个通宵的夫妻二人终于制定好了九翠江防洪工程的所有细节。
疲倦不已的沈星洛刚伸了个懒腰。
“真的很喜欢干活儿,这种累死累活、不仅赚不到钱还要倒贴钱的感觉,真是太让人着迷啦。”
贺云霆心疼的握着妻子素白的小手。
“等下洗漱完用了膳,我就哄星洛睡觉。”
与此同时,敲门声骤起。
“王妃,王爷,属下来了。”
得到许可的影卫们进房后,沈星洛望向他们。
“你们一定不分昼夜的在骑行,才能这么快的赶来。”
若影答。
“影卫们归心似箭,只有到王妃和王爷身边才安心。”
沈星洛道。
“我和王爷也刚忙完,你们到楼下把这家客栈包下并让店家备好酒好菜,然后简单沐浴过后咱们大家一起用膳。”
用过膳,贺云霆向影卫们说了计划和安排。
然后,他和妻子道别。
“兴修水利之事刻不容缓,因为它关乎着不计其数百姓之性命。”
“我现在就一个县一个县的勘察地形、因地制宜。”
“我会尽快忙完归来。”
沈星洛点点头。
“王爷要照顾好自己。”
贺云霆缱绻温柔的在妻子额头印上一吻,继而转身离去。
一步三回头,望着依依不舍看着自己的妻子,贺云霆眉峰深拢,不舍自不必说心疼更甚。
走出客栈的瞬间,他的心都狠狠的颤了几下。
翻身上马深呼吸几口平复自己的情绪,脑海里浮现的却都是有关妻的一切。
那双深不见底的俊眸里满是自嘲:原来自己是如此的离不开她。
贺云霆走后,沈星洛看着全体影卫。
“你们从落云城马不停蹄的赶来,一定个个都疲倦不堪,我和王爷也秉烛达旦了一整夜,现在也甚感疲倦。”
“现在你们各自回房好好睡一觉,从明天开始,你们五十二人的重心就是收集制造水泥的原料,等王爷回来后安排人大批量生产。”
“我从不亏待自己人,你们的月俸我每个人给你们加五百两。”
影卫们异口同声。
“王妃不必加月俸,属下为王妃、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星洛从宽袖中摸出折叠着的宣纸递给若影。
“不必推辞,都是辛苦钱。”
“纸上写着的是制造水泥所需要的原材料,你们尽可能多的收集并堆放在指定地点。”
“走了,有事儿你们敲门叫我。”
语罢,沈星洛转身上二楼。
影卫们见王妃疲惫不堪,肃然起敬中带着心疼。
“王妃尽管睡,有天大的事儿属下也不会扰王妃清梦。”
困的眼皮打架的沈星洛边打哈欠边回。
“我说的有事儿是说吃饭的事儿。”
“我怕自己饭点儿睡过头了,半夜又饿醒了。”
影卫们:“......”
“好的。”
接下来的半天和整整一晚,明明很累的沈星洛却几次醒来,望着床榻上空荡荡的另一侧,平生第一次生出几分惆怅。
另一边,一夜未眠又奔波劳碌一天的贺云霆明明累到倒床就睡,可他也是一晚醒几次。
每次醒来,他不禁自嘲一番:独自一人睡了二十余年都没觉得有什么,妻子才没睡在身边一晚,就思念翻涌、孤独成渊。
时光如落花流水,半个月后,沈星洛收到了贺云霆的信。
拆开信封,展开信纸。
映入眼帘的是‘吾妻亲启’四个大字。
再往下看,沈星洛眉眼弯弯。
“星洛,见字如晤。我这边诸事顺遂,你莫要牵挂。咱们此番离京,你受了不少苦,所以凡事以自己为重,贯彻落实你的‘理想就是在家里什么都不用想’,尽管多吃多睡,躺平享受。
我在这边夜以继日,不日便踏上归程,思念如潮,无法自抑,遂修书一封,聊表一二。
夫,霆。”
短短的几行字,沈星洛愣是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一刻,她很想很想贺云霆,她那个俊美如神的夫君。嗯,思之如狂。
一个半月后,贺云霆归来。
回到客栈,推门而入,便看到日思夜想的妻,霎时心颤不已。
他声音暗哑微颤。
“星洛。”
见到朝思暮想的贺云霆突然出现在眼前,沈星洛眼眶蓦地微红,整个人生出一股脆弱的美感,轻易的勾起他的呵护欲。
阔步上前,紧紧的搂住妻子,如同桎梏。
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久违的安心涌上沈星洛的心头。
对视良久,葱白的指尖描绘贺云霆的眉眼,关切中带着埋怨。
“瞧你这一脸的倦色,必定夙夜匪懈的忙着各县兴修水利的事情,你这样熬着,会把身体熬坏的。傻子,你怎么不好好睡上一觉再回来,哪里要急于这一时......”
樱唇一张一阖,絮絮叨叨说着关心的话。
贺云霆一五一十的聆听,十分有耐心,目光没从妻子身上离开过半分。
人神共愤的脸庞挂着浓浓的笑意。
他很喜欢她对自己这样的关怀备至,根本不忍打断。
待妻子说完,贺云霆柔情四溢。
“星洛,你知道吗?在来与你重逢的路上,风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