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无异于在戳陆之远的心窝。
子不教,父之过。
陆维这样的行为,别人说到底还是怪陆家教养不好。
陆之远眼里没有了不舍和惋惜,只是淡淡道:“今后没有什么事,维儿就不要出府了,老实待在屋里头思过,以后就好好待在屋子里读书写字。”
秦昭昭不可置信道:“大爷,是要将维儿禁足?”
“国子监去不了,还有东德学堂,还有明慧学堂,再不济还有慧儒书院,维儿若不去学堂,怎能跟得上进度。”
“还想着上学堂!”陆老夫人锥心道,“陆维都被国子监除名了,京城哪家学堂敢要?”
陆老夫人放纵陆维,只是想让他沉迷玩乐,荒废学业,却没料到打架斗殴,逃课逃学,这样的行径在大大的抹黑陆家。
“小小年纪就不服管教,打架斗殴,他不要出去惹是生非,我已是烧高香了!”
“他这样无礼又无德不服管教的孩子,我怕是管束不住了,之远,我看还是送去郊野居住一段时间,让他沉下心来,好好磨磨性子。”
郊野,那是距离京城三百里外的地方。
可以说是荒郊野外。
去了那边, 就是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了。
秦昭昭拼命摇头:“老夫人,维儿可是您的孙子,您怎么忍心把他送到苦寒的郊野?他还小,离了父亲母亲,可如何使得。”
陆老夫人的脸冰冷的没有温度,以训斥的口吻说道:“维儿这个年纪,之远都已经出口成章了!”
“若因此继续溺爱,让维儿以为有父母宠爱而有恃无恐,行为更加肆无忌惮,将来恐怕酿成大祸。”
陆之远闭目顷刻,口吻冷漠:“一切都依母亲的意思,维儿是该严厉管束一番。”
他吩咐小厮陆维出了国子监后不必让他回陆家直接送到郊野上。
秦昭昭的眼泪如决堤而下。
一直不说话的露莹此刻出声道:“大爷,郊野不比京城,荒凉又寒冷,维哥儿去了那儿一时怕是适应不了,他直接去了郊野,身边总要有个随从婆子服侍,还要将他屋里的行囊收拾出来。”
“他是去思过不是去享福的,”陆老夫人哼了一声,“收拾几件冬衣鞋履出来让他带上,从前服侍他的婆子女使看管不严,一律杖责二十,陈嬷嬷,你去,挑一个严厉的婆子看着他。”
陈嬷嬷说了是,便下去挑人了。
秦昭昭对陆维期待很高,一下这样的落差,怆然流着泪。
陆之远看到此,难免宽慰了几句,“之远还小,心性不定,去了郊野并不是坏处,趁早磨练磨练,方是上策。”
秦昭昭知道若在哭哭啼啼,就是她不识趣了。
她收敛了哭声和眼泪,用帕子擦拭好泪痕,对陆老夫人和陆之远深深的一福,“维儿今日闯的祸,全是妾教养无方,老夫人和大爷将他遣送到郊野,自是要磨炼他的心志,妾方才没有领会老夫人和大爷的一番良苦用心,还望老夫人和大爷莫怪罪。”
陆之远扶起她:“你能如此懂事体谅,那再好不过了。”
“从现在起,你就搬回你的屋子,升为…”
“且慢!”
李禾曦看着秦昭昭极力忍着悲伤怒意的脸,不自觉嘴角勾起一抹笑:“方才秦氏污蔑本宫,本宫还没降罪呢!”
陆之远替她求情:“昭昭也不是故意的,况且她现在怀着身子,公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区区一句不是故意就能撇清所有干系?那是否所有犯人都喊一句不是故意,官老爷就判无罪了?”李禾曦含笑优雅,“何况她怀的又不是本宫的孩子,本宫为何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呢,驸马,你说是也不是?”
这样的话,就像一根刺刺在耳中,刚极力控制好表情的秦昭昭不觉变了脸色。
陆之远笑了一笑,握住秦昭昭的手,已是宽慰,他说:“公主说的是,但这毕竟是家事,不是堂上审犯人,昭昭知道错了,就给她一次机会吧。”
秦昭昭立即向前深深一福,“长公主,昭昭给您赔罪了,是妾的婢子不懂事,乱嚼舌根,妾回去定重重罚她。”
燕儿立即跪下磕头。
李禾曦轻笑,一双美如琥珀的眼睛辨不出神色,“方才陆老夫人有一句话本宫很是认同,若继续溺爱,让维儿以为上头有父母罩着而有恃无恐,行为更加肆无忌惮,将来就会酿成大祸。”
“这话对秦姨娘亦然。”
秦昭昭神色布满阴沉,而陆之远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话陆老夫人才讲过,自然有印象,又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对秦昭昭和她肚里的孩子也没甚感情,便开口道:“那长公主,你想如何?”
李禾曦沉吟片刻,涓涓细雨道:“秦氏乖张心思深沉,若不追究,怕助长起势气,念在她已有一个月身孕,就罚她继续住在后罩房,依旧是婢妾。”
陆之远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李禾曦说的惩罚并不会对秦昭昭肚子里的孩子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那就依公主所言。”
后罩房偏僻简陋,最重要的是离陆之远的院子很远,她怎么争宠。
更何况婢妾生的孩子哪有尊贵可言!
她委屈道:“大爷,不管如何妾都毫无怨言,可妾肚子里的麟儿却不能…”
话还没说完,李禾曦已经截断她:“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秦姨娘如何就断言是个男孩,本宫劝你好好养胎,心思放正些才是。”
她乌黑的眸子光华氤氲:“香云死不瞑目,才入土多少天,若就这样放过了秦姨娘,若在底下的香云知晓,怕…”
陆之远想起了那夜香云拿着剪子,那张狰狞的脸冲向他们,神色一凛:“你就好好待在后罩房养胎,我会嘱咐底下的人不能怠慢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说完,也不许秦昭昭在喊委屈,当即令燕儿扶秦昭昭回去歇着。
陆老夫人看事已落幕,腿也坐不住了,便让陈嬷嬷搀扶着回去了。
众人便作鸟兽散了。
陆之远则怅然若失的走出了陆府,他寄以厚望的陆维让他这般失望,难道他们陆家的仕途之路就这么断送了吗!
路上来往行人不多,太阳也似乎照不进暖意。
寒风一吹,他忽然想起群英会上戴锥帽的女子。
虽然不见容貌,但身姿翩翩。
他该如何找出一个令安定王满意的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