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鹤是从流光山庄过来的,上次青稞将幼小的小仙鹤带来永恒之境,至此已经数千年。
它的兄长并不像它一样,悠闲度日,每日就照看一下小家伙们。
毕竟这里处于万丈悬崖之上,免得有些小家伙乱跑失足坠崖。
它的兄长和它跟随着青稞一起来到永恒之境,直至千年前,于仙魔战场羽化。
自此以后,它便从未修炼过,直至如今,也只是大乘期。
它的兄长走南闯北,眼界比它要高多了,从兄长口中,它自然也对兄长的事有了几分了解。
虽然它从未见过齐远山,但是从兄长口中,它依旧认得出来。
仙鹤像一位兢兢业业的管家,将三人引进了永恒之境中。
一边带路,一边向齐远山说着这些年来的琐事。
琐事无非就是,早些年青稞与这些小动物们的趣事,后来青稞与圣仙外出,三千年未曾归来。
三千年内,这些小动物之间,未曾修行的小家伙生老病死,踏入修行路的小家伙们走南闯北。
有的回来了,带着各自跌宕的经历,而有的没有回来,带走了它的一份记忆。
对于它来说,永恒之境是它的家。
无论是他齐远山,还是还在永恒村的三位长辈,亦或是,将它带来永恒之境的青稞,更甚至是创造永恒之境的清风圣仙。
与它相比,这份“家”的情感远远不如。
齐远山看着身边的仙鹤,它并未化形,保持着一人高的本体样子,在身边走着。
它的本体自然远远不止一人高,大乘期的仙鹤,本体要数十米长,只是现在变成一人大小罢了。
“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仙鹤再次俯首:
“流光白鹤一脉姓风,百花仙子为我赐名二字:叮铃。”
风叮铃呵呵一笑,语气中带着缅怀:
“说来也好笑,当年百花仙子将我与兄长带来永恒之境,途中兄长一言不发,我却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呵呵呵,百花仙子有感而发,便为我二人取了名,我太过吵闹,便起了个叮铃,兄长太过安静,仙子便给兄长取名不语。”
齐远山微微抬头,目光中似乎闪现了自己印象中的青稞。
温婉如烟,至纯至善。
风叮铃...风不语...
果然还得是青稞,连取个名都如此温婉,齐远山不禁有些感慨。
身后段愁与筱玲听着两位长辈聊天,不由得入了神,呼吸变轻了一些,连脚步都缓了一点。
说话间,众人便远远的望见那座三两炊烟的小村落。
而此时,村口便能看见三道身影,落于树下围坐,侃侃而谈。
待齐远山等人走近后,面朝几人的那位老者抬头看来,看到齐远山之后,不禁眼睛一亮。
随后一个大嘴巴子拍在身边另一位老者后脑勺。
“别搁这吹牛逼了,远山来了!”
身边那位老者,以及背对几人的老妇回过身来,看到齐远山后一愣,连忙走了过来。
“臭小子,终于回来了,上次将故事讲一半就跑了,要不是我追不上许愿,少说也得揍你一顿。”
齐远山苦笑,连忙扶着老者伸过来的手臂。
“穆叔,远山知错,这次给您多讲几遍。”
而一旁的老妇却是慈眉善目 笑意盈盈的看着齐远山,还有他身后的少年少女。
“鹿姨,您也快坐吧,穆叔,陈叔,上次听闻二老对逍遥酿赞不绝口,这次远山特意带了一些......”
闻言,两位老者眼中光芒大亮,连忙道:
“此话当真!”
“带了一些?带了多少?”
齐远山翻手间出现一枚戒指,交于二老手中。
二老接过之后,脸都笑烂了,自然是顾不上理别人,当场取出酒来便要痛饮。
鹿书在一旁无奈苦笑,随后将目光再次落在齐远山几人身上。
“你看你,先去换身衣服,天色已晚,待会儿来吃饭。”
齐远山低头看了看自己与段愁三人的衣服,平平整整,却有些风尘仆仆。
轻轻点头笑道:“好久没吃鹿姨的饭菜了,你二人可有口福了。”
段愁与筱玲见状,立马懂事的行了晚辈礼。
“段愁(筱玲)见过鹿奶奶。”
鹿书见状笑意更浓,“去吧,你师父院子旁边都空着呢,平时叮铃也经常打扫,挑个屋子换身衣服。”
齐远山笑着转身,道:
“走吧,这里便是你们的师门了,为师带你二人挑一间不错的房子。哦对了,你二人...是住一间,还是两间?”
瞬间,筱玲低头,红了脸。
段愁一滞,微微低着头道:
“呃...两...两间吧。”
齐远山见状,放声大笑,随后带着两人往村子深处走去。
段愁与筱玲偷偷摸摸对视一眼,筱玲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段愁则是无声的挠了挠头。
随后将目光放在师父的背影,段愁眼眶有些湿润。
总感觉...师父有些奇怪,好像既高兴,又难过。
好像也不准确,似乎每个人都是这个样子,既高兴又难过,包括风叮铃前辈,还有那三位老者。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问。
齐远山带着二人,走近村子深处,停在了一座青铜色的大门前,微微回过头笑道:
“这里是我师父的家,你们记好了。”
段愁面色一正,重重的点了点头道:
“段愁记住了。”
“筱玲也记住了。”
齐远山随后指了指左侧的一座院子,
“这里是百花仙子的家,右边是我的,剩下的你们随便挑两个吧。”
段愁见师父再次面朝青铜大门,便拉着筱玲躬身行了一礼,随后自己退下。
经过拐角,段愁的余光里,看见师父轻轻推开青铜大门,走了进去。
见状,段愁有一些明悟。
齐远山走的很慢很慢,像是稚童初行,重新开始学习走路。
一寸一寸用一抹微弱的火光,丈量这方寸天地。
他闭上了眼睛,眼前瞬间化为了黑暗。
但是一抹火光照亮了半寸,他一点...一点...往前...往左...往右...
走过的路,火光常亮,未走过的路,依旧黑暗。
他没有封闭六识,但是他现在听不见,看不见,闻不到,摸不着。
这是一种空明的状态,非常舒服...
他在点燃自己的心火。
与此同时...
远在亿万里之外的一处院子中,一个农夫正在修理着自己的锄头,这一瞬间,他的动作顿住了。
随后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微微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锄头,走到桌前,看着那杯已经凉透的茶。
轻轻端起...一饮而尽。
农夫随之将空掉的茶杯向天举起,口中喃喃道:
“心...未曾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