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官员来郡中上任前,自然会打听天南郡的各种传闻。
顾阎王的名声那么响亮,他们想不知道都不行。
这一路上,大家伙都是一片诚惶诚恐。
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和这位阎王打好关系。
这不。
官员们还未去郡衙正式任职,便改道前来拜会了。
一群大小官吏立于顾府门前,满脸忧心忡忡。
吱呀!
等大门一打开,众人尽皆恭敬行礼。
“拜见顾大人!”
顾羽“嗯”了一声,便问道。
“出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新任的郡守焦急道。
“大人,我是从京城那边过来的。”
“朝中群臣以御史大夫和中书令为首,都在一起参您。”
“说要将您斩首,以正法纪!”
顾羽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模样,点头道。
“参我啥?郡衙一案中胡作非为?!”
新任郡守却是摇头道。
“参大人您私自扩编锦衣卫,添置武备军械。”
“此举目无法纪,罪大恶极。这不是胡说八道,造谣生事么?!”
顾羽缓缓道。
“在此我要辟个谣,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不是造谣。”
“顾大人,我们知道你肯定没有……啊?!”
官吏们尽皆愣住。
他们各自对视,全然一副“我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的表情。
“来,都来,带你们看一些大宝贝。”
顾羽招手,亲切地领着郡衙大小官吏,来自己的千户所进行一日游。
郡本部原来的九百名锦衣卫,暂时已经扩编至了一千五百名。
但见这一群虎狼之师整齐列队,杀气腾腾。
个个威风凛凛,官袍中还穿着鱼鳞甲。
他们左腰悬刀,右腰间挂着火铳。
背后扛着劲弩。
两侧是各种大型军械。
诸如神火床弩、一窝蜂炮、神威大将军炮等等……
顾羽叹了一口气,失落道。
“不过因为时间短,还有很多军械没到。”
“所以,会显得有一点点寒酸。”
寒酸?!
新郡守吞了吞口水,艰难地扭头看着顾羽。
那大炮筒子都快伸到我脸上了,你管这个叫寒酸?!
“不过,大人,坏了啊!”
“他们就是参您这个,说天南郡已经是您的朝中朝。”
“在您的眼中,已经…已经没有朝堂和陛下了。”
“说你要……”
郡守靠近过来,压低着声音道。
“……要造反!”
“什么,有人要造反?!”
顾羽大声反问,给新郡守吓了一大跳。
“这么惧怕我锦衣卫的锋芒,谁要造反?!”
得,果然伴阎王如伴虎。
新郡守命都吓掉了半条,想去捂嘴,提醒顾羽小心谨慎。
但顾阎王的嘴,都敢去捂?!
只能赶紧行了告退礼,溜之大吉。
顾羽则丝毫不慌,他已经往上报备过了。
他无比清楚,无论是雍皇还是指挥使,都是恨不得将锦衣卫大肆扩编。
当然,列装火铳和大炮的锦衣卫,天南郡独一份!
再说那日的早朝,确实相当激烈。
中书令和御史大夫等大臣,在天南郡这儿吃了瘪,郁闷至极。
他们派来郡中耀武扬威的人,一个回去的都没有。
全嗝屁了。
向来坐拥权势、一手遮天的他们,又岂能善罢甘休?!
锦衣卫的手越伸越长,势必会逐渐压缩他们的权势。
于是群臣起谏,朝堂风雨欲来。
“陛下,那顾羽私自扩编锦衣卫,大添亲随,武力泛滥。”
“此举无异于豢养私兵,圈地为王,更是意同谋反!”
“恳求陛下斩首此贼子,以正法纪。”
“若是他人都有样学样,届时私军遍地,岂不是我大雍朝的祸乱之源?!”
中书令一开口,群臣便紧跟着开团附议。
“陛下,臣更是听闻,那顾羽素有‘魔头’和‘阎王’之称。”
“如此暴戾嗜杀,与陛下的仁义明君之道显然背道而驰。”
“他才上任天南郡千户几天,郡衙中的官吏就被他砍了大半,实在骇人听闻。”
“如此滥杀,令我们竭力替朝堂办事之臣,如何安心?!”
“请陛下明察,斩此罪人,以儆效尤。”
“臣附议!”
“臣等附议!”
众臣群谏,气势汹汹。
只不过雍皇已不是第一次早朝时,被群谏压制的那个稚嫩皇帝了。
他不理众臣,而是看向指挥使狄纲。
“狄纲!”
“微臣在!”
“那顾千户来信通报扩编时,我尚不觉得锦衣卫缺人手。”
“不过听众爱卿这么一提,我便觉得锦衣卫确实问题很大啊!”
“你看天南郡啊,那是地域辽阔,地大物博。”
“郡中的千户所本部,才区区九百锦衣卫。要是算作人均的话,那实在是少得可怜,对么?”
狄纲会意,开始和雍皇唱起了双簧,狠狠点头道。
“陛下,您慧眼如炬,一眼看穿了我锦衣卫的窘迫!”
“各锦衣卫的同僚,向来都是四处奔波忙碌,昼夜不眠。”
“尽管如此,仍然有许多积压案件待处理。”
“我这个指挥使,看在眼中,却是无可奈何,求陛下治罪!”
雍皇当即拍桌道。
“传旨!”
“命各郡效仿天南郡顾千户,开始扩编锦衣卫!”
雍皇话音刚落,群臣皆惊。
这话题的转向不太对吧?!
众臣听到“来信通报”几个字时,便明白这件事已无可为。
若是那顾千户真通报过,便代表了陛下已然默许。
那谁还敢再参?!
中书令张了张嘴,满脸不甘心,却又不能多说。
他眼睛一眯,给了跟班一个暗示。
准备进一步试探雍皇的态度。
顿时便见那吏部侍郎上前,依旧强硬谏言道。
“陛下,只是我朝与炎朝战事已近,所耗必定巨大。”
“此时再扩编锦衣卫,只怕国库会支撑不……”
雍皇打断吏部侍郎的话,冷冷道。
“李卿家,朕这儿正好有事和爱卿你说呢。”
他从龙案上拿起一张宣纸。
“念!”
侍立一旁的御前总管接过纸,照着上面的字念道。
“昨日午时三刻,吏部侍郎于府邸园林中与夫人洽谈。”
“两人一共谈话三十九句,李侍郎从第三句开始,便口招罪出。”
“李大人说,‘战事将起,炎朝那边励精图治,咱们陛下却错信锦衣卫,大兴刀兵,恐生败局!咱李家,得提前思考退路了!’。”
总管一念完,那吏部侍郎当即眼前一黑,吓得瘫倒在地。
群臣皆是汗流浃背。
“妄议朕和天子亲军,战事未起,便生叛逃远遁之心,死罪!”
“但念李卿家劳苦功高,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将李氏一家流放天南郡边陲,贬为劳工,搬运石头修筑城墙。”
“朕让你亲眼看看,此战如何大败炎朝!”
群臣听得心头一沉,这还不如直接死罪了。
这是活受罪!
他们再看着龙案上那厚厚的一叠宣纸,心抖如筛糠。
其实这叠纸只有一张有字,其余都是空白的。
但是惊惧和震慑,已经在群臣心目中生根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