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市外围封控区,刘少峰的身体沉重得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他步履蹒跚地从最后一架撤离直升机上缓缓走下。
他的双腿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每一步都需要身旁两名勤务兵的搀扶。
这两天在临海市的经历,就如同一场梦境,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烙印的同时也压垮了这名强壮的军人。
在临海市c区时,刘少峰的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感染者浪潮,他们手持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从简陋的棍棒到锋利的刀剑,再到切菜用的菜刀,一切可以作为武器的物品全被他们充分的利用了起来。
疯狂的感染者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向他指挥的不足7000人的第72装甲机动旅发起了疯狂的冲击。
这些感染者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带着理智的狂热和欲望,他们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并且在特殊感染者的指挥下,变得极具组织性和攻击性。
尽管他们竭尽全力构筑了数道坚固的防线,但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这些防线便被无情地突破。防线上的士兵们,面对着潮水般的敌人,他们的子弹和炮火似乎变得微不足道,无法阻挡这股汹涌的洪流。
防线的崩溃,就像是一场灾难的序幕,揭开了更加残酷的现实。
在防线崩溃之后,那些曾经英勇作战的士兵,竟然向那些阻挡了他们撤离的无辜民众开火。
被死亡威胁的士兵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和理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杀意,他们只想活着,逃出这个人间地狱。
刘少峰坐在运输直升机上,俯瞰着下方的混乱场面时,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曾经保护人民的士兵,现在却成了无情的刽子手。
他无法理解,为何他手下那些曾经忠诚的士兵,会突然变得如此野蛮,竟然对那些养育他们的平民百姓毫不留情地开火。这种转变,就像是一场噩梦,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和绝望。
如果不是从c区传来的爆炸声将他从震惊中唤醒,他可能还会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那一声声爆炸声如同一条条消逝的生命,让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血淋淋的现实,他必须面对。
停机坪不远处,胡志顶着寒风,站在一辆军用吉普车旁,身披一件厚重的将官大衣,双手紧握着皮手套。
他的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但在这份坚毅之下,却隐藏着深深的忧虑。在两名参谋的陪同下,他的步伐坚定而迅速,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时间赛跑,向着刘少峰走去。
当胡志走到刘少峰面前,他的动作突然变得温柔而缓慢,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他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紧紧握住了刘少峰的手,那力度中传递着无言的安慰和力量。
胡志的声音带着沙哑和哀伤,他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这句话像是从他心底深处挤出的,每一个字都沉重如铅。
泪水,不由自主地从胡志的眼眶中溢出,滑落脸颊,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他深知刘少峰所承受的重压,那是一种几乎要将人压垮的责任感和无力感。
刘少峰听到胡志的话,仿佛被触动了心底最脆弱的弦,他的眼泪也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他抬起头,那张曾经坚毅的脸庞,如今却被疲劳和战火刻画出深深的痕迹,布满了沧桑。
“活着?我活着有什么用?”刘少峰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自责,“临海市几百万条人命啊!他们的惨状,我现在都历历在目。我恨啊!我恨我守不住啊。
“但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我的第72装甲机动旅只有不到7000人,却要守卫偌大的临海市,打到最后只有不到1000人,重武器几乎都没带出来,编制都打散完了,基层军官基本上全部死绝,就连我的副旅长也会了掩护我撤离牺牲了。
“我对不起临海市的几百万民众和第72装甲旅的全体官兵啊!”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无力,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割裂着他的心。
说完,刘少峰的脸庞早已被泪水浸湿。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拼命挣脱了搀扶着他的两名勤务兵,双腿无力地跪倒在雪地中。
他的眼泪与雪地相互交融,形成了一幅凄美而悲壮的画面。那滚烫的泪水在冰冷的雪地上留下了点点痕迹,仿佛是他对逝去战友和民众的深深哀悼。
在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大地上,两位军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而坚定。
胡志的动作缓慢而庄重,他蹲下身来,如同一位老友在寒冷的冬日里给予最温暖的拥抱。
他的手指轻轻解开皮手套的扣子,那是一种无声的仪式,释放出他手掌的温度。
他用那双暴露在寒风中的手,温柔地擦拭着刘少峰脸上的泪水,仿佛要抹去所有的悲伤和疲惫。
他的手掌虽然冰冷,但动作中却充满了温情和力量。接着,胡志轻轻地脱下自己的军官大衣,那是一件沉重的、承载着责任与荣耀的外衣。
他小心翼翼地将大衣披在刘少峰颤抖的肩上,那是一种兄弟般的关怀,无声地传递着温暖和保护。
大衣的重量压在刘少峰的肩头,却也给了他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胡志伸出双手,用他那曾经指挥千军万马的手臂,吃力地将刘少峰从冰冷的雪地上扶起,交给旁边两名勤务兵。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仿佛手中的是易碎的珍宝。
在这一刻,军衔和地位的差异被彻底抹去,只剩下同袍之间的深厚情谊。
然后,胡志再次蹲下身子,细心地将刘少峰裤子上沾染的雪花一一拍落。
那是一种几乎卑微的姿态,但在胡志的眼中,这是他所能为这名同袍做出的最真挚的关怀。
雪花在他的拍打下四散飞舞,像是在为这份情谊起舞。
一名将官为一名校官做出如此低的姿态,这在军中是难以想象的,但在胡志的心中,这不过是他作为战友、作为兄弟所能做的事情。
他缓缓抬起头,尽量以平视的目光看着刘少峰,那目光中没有上下级的界限,只有深深的理解和尊重。
胡志伸出手理了理刘少峰有些变形的帽子,轻轻拍了拍刘旅长的肩膀,转头对两名勤务兵说:“辛苦了,带刘旅长下去好好休养吧,接下来的战斗就交给我们了。”
两名勤务兵点了点头,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对长官的敬意和对战友的关心,迅速而稳健地将已经身心崩溃的刘少峰扶上了一旁等待的吉普车。
胡志的目光随即转向了旁边的参谋,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而有力:“立刻给从前线撤下来,在隔离墙前的民众和第72装甲机动旅的官兵们送去防寒衣物,还有食品和弹药补给。他们现在连出封控区都不行,我们不能再让他们心寒了。”
参谋立刻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坚定地回答:“是,长官。”然后迅速转身,大步流星地向身后的吉普车走去,准备执行命令。
随着两辆军用吉普车在飞扬的雪花中疾驰而去,胡志的目光也随之收回。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军帽,然后在另一名参谋的陪同下,戴上了厚实的手套,坐进了另一辆等待的军用吉普。
引擎轰鸣,吉普车缓缓启动,向着防线的方向驶去。
临海市内的战斗已经平息,但这并不意味着和平的到来,而是预示着更加激烈的外围战斗即将拉开序幕。
胡志坐在吉普车内,车内的暖气让他感到一丝温暖,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目光透过车窗,凝视着窗外那被雪覆盖的景象,以及那些在寒风中忙碌的身影。
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了一丝忧虑,尽管第七航空师的空军已经优先对c区的感染者进行了打击,但从毁伤情况来看,凝固汽油弹与杀伤爆破弹的效果并不如预期,对于那些藏匿在建筑内的感染者,似乎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他心中暗自思忖,接下来更换的钻地炸弹和云爆弹能否对感染者造成致命打击,他心中并没有太多把握。
至于炸弹威力的提升对建筑的摧毁,他知道这将是一场灾难,但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冰冷的砖石瓦砾了。
临海市数百万的生命已经消逝,这些建筑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这些手段仍然无效,那么他不得不考虑使用核武器这个最后的选项。想到核武器,胡志不禁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他清楚地知道,核武器的爆炸将会给临海市的生态环境带来不可逆转的破坏。但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从南方军区传回的信息显示,各个军区布置在边境上的部队也与感染者产生了交火,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边境线漫长而兵力稀少,再加上这场突如其来的全球大雪,局势在短短一天之内就恶化到了极点。
他不禁自问,自己这十多万人的部队,又能在临海市坚持多久呢?
且不说别的,单看自己所布下的这条防线,其中竟然有超过一半的兵力属于那些连重武器装备都极度匮乏的预备役部队!这些预备役士兵们,原本早已退役多年,过着平静而安稳的生活。
如今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感染者危机,他们不得不再次应征入伍,重新踏上那充满硝烟和危险的战场。
至于他们到底还留存有多少真正的战斗力以及顽强的战斗意志,说实话,就连他这位指挥官本人心里也是一点儿底都没有啊!
毕竟岁月不饶人,长时间远离战火洗礼的他们,是否还能迅速适应这场与感染者之间的战争环境,实在是一个难以预测的未知数……
当无情的天灾与人祸双双降临之际,这个本应充满收获喜悦的金秋时节,瞬间变成了一个风起云涌、动荡不安的多事之秋。
……
“快点再去找点能烧的东西来,冷死我了!”张涵一边蜷缩着身子,一边哆哆嗦嗦地伸出双手,从刘波手中接过那把木制椅子。
此刻的他,除了双手以外,全身上下都裹在了厚厚的衣服里,但依旧无法抵御这刺骨的寒冷。
刘波连连点头,他自己也已经冷得够呛。嘴唇发紫,牙齿不停地打着寒颤,说话时声音都有些颤抖:“好……好嘞,我马上去找。”说着,便转身匆匆离去。
对于这七个从未在北方生活过的人来说,如今这样恶劣的天气简直让他们猝不及防。原本以为亚热带城市的冬天会比较温和,谁曾想 11 月的天竟然就下起了雪,而且还如此之大。
一旁的朱大常正蹲在地上,费力地用液压钳拆解着那些木制桌椅。他嘴里不断呼出白色的热气,咒骂道:“我也是真的服了,这才 11 月份呢,老天爷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下雪啦?奶奶个腿的!”
刘志伟赶紧接过话茬,一脸无奈地说:“可不是嘛,要知道咱们这儿可是亚热带城市啊!城市里根本就没配备什么供暖设施,这些房子的保暖性能跟北方相比,那可真是差得太远喽!照这样下去,怕是咱们几个真要被冻成冰棍儿咯!你说是吧,老李?”
李明正忙着给柴油发电机加油。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将柴油缓缓倒入柴油机内,同时忧心忡忡地说道:“先别管冰棍儿不冰棍儿的了,我看这店里剩下的柴油恐怕撑不了多久啦。大概只够这发电机工作 5 个小时了,一旦没电了,那只会更冷啊!”
张涵牙齿咯咯作响,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一步一挪、哆哆嗦嗦地凑近那台冒着热气的发电机。他艰难地抬起因寒冷而不住打着颤的双手,仿佛它们已经不属于自己一般。
嘴里嘟囔着:“得过且过吧!说不定一会儿一颗炸弹落下来,咱们可就全都交代在这里啦!”一边说着,一边意有所指地转过头,目光投向正在不远处努力用火机试图点燃木头的赵刚。
此时的赵刚也好不到哪儿去,同样冻得浑身发抖,手中握着的打火机似乎也被寒气侵袭,变得不听使唤起来。
只见他哆哆嗦嗦地按下打火机的开关,好不容易冒出一点微弱的火苗,赶紧小心翼翼地将其凑到那堆已经拆解好的木头上。可惜的是,无论他怎样努力,那火苗就是无法引燃地上的木材。
“该死的!这破打火机到底行不行啊?再点不着,老子他妈真要把你给扔了!”气急败坏的赵刚忍不住破口大骂。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点火的动作,希望奇迹能够出现。
可是,经过数次尝试之后,结果依然令人失望。
那堆木头依旧毫无反应。
反复尝试几次无果后,赵刚只得蹲下身子,瞪大眼睛仔细观察起眼前的这堆木材来。
他伸出有些僵硬的手指,轻轻地拨弄着那些木头,试图寻找问题所在。终于,在反复摸索和摆弄了好几下之后,他恍然大悟般找到了原因。
只见他站起身来满脸怒容,气势汹汹地朝着正蹲在地上专心致志拆解木头的朱大常走去。
走到朱大常面前时,二话不说,直接弯腰捡起了一块已经被拆解好的木头,然后狠狠地将其丢在了地上。
那块木头与地面碰撞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扬起一阵尘土。
紧接着,他伸出手指着那块木头,对着朱大常大声吼道:“你自己看看你这干的叫什么事儿?你瞧瞧这剪下来的木头,比我的手掌都要粗壮好几圈呢!这么粗的木头怎么可能轻易就点得着火呀!你到底会不会干活儿啊?难道就不能把它们弄得小一点吗?”
他一边怒吼着,一边毫不客气地伸手猛地一抓,瞬间便从朱大常紧紧握着的手中夺过了那把沉甸甸的液压钳。
蹲下身子,开始亲自对朱大常之前拆解过的那些木头进行重新加工处理。
朱大常站在那里,脸上因为刚刚挨骂而泛起一丝红晕,仿佛熟透的苹果一般。对于他这样一个平日里只知道埋头读书的学生而言,何时曾做过如此粗重的活儿啊!若不是如今已经走投无路、被逼到了绝境,打死他也是绝对不会来干这活儿的。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拿在手中的活计被别人硬生生地抢走,朱大常心中虽有不满,但却也无可奈何。他缓缓地站直身子,伸手摸进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摸索出了几块巧克力。
撕开包装后,他毫不犹豫地将这些巧克力一股脑儿地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同时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不就是没有把木头剪得完美无缺嘛,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
正当朱大常念念叨叨的时候,突然间,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传来。
其强大的威力甚至使得他们所处的这个昏暗的地下室的屋顶都开始簌簌地掉落起灰尘来。
张涵正蹲在发电机前面,借助微弱的热量来温暖自己冻僵的身体。突如其来的剧烈爆炸声猛地吓了他一大跳,他整个人像触电般弹了起来,接着便是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那些从屋顶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的灰尘也毫不留情地洒落在他原本还算干净整洁的衣服上,瞬间让他变得灰头土脸。
被那突如其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吓傻了的朱大常,整个人都懵圈了。
他哪里还顾得上嘴里正在咀嚼着的香甜可口的巧克力啊!只见他如同一只没头没脑的苍蝇一般,惊慌失措地朝着张涵狂奔而去。
好不容易跑到张涵跟前的朱大常,满脸惊恐之色,结结巴巴地喊道:“张……张哥,完……完蛋了,完蛋了!咱们这儿居然也遭到轰炸啦!我们全都得死翘翘啦!”
而另一边的张涵,则显得稍微镇定一些。他先是抬起手来,轻轻地将那些因为爆炸而掉落到自己脸颊上的尘土擦拭干净,接着又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等到稍稍缓过劲来之后,他才一脸无奈地回应道:“能有啥办法?难不成我们躲到别的地方去就能避免被炸吗?你难道不知道这次轰炸可是全覆盖无差别的吗?也就是说,不管咱们身在何处,都会遭受轰炸啊,我的大哥哟!”
就在一旁不远处,原本还在手忙脚乱地干着活儿的赵刚,也完全被炸懵了。
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之色,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急忙将手中的活计一丢,三步并作两步地迅速朝这边凑了过来。
待到走近之后,只见他先是抬起一只手,用力地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试图驱散因为刚才爆炸而导致的那股弥漫着灰尘、显得异常浑浊的空气。
待周围的空气稍稍变得清晰一些后,他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脸凝重地开口说道:“听着刚刚这炸弹爆炸时发出的声响判断,它距离我们这里起码还有好几百米远呢!不过……要是接下来再有一颗炸弹掉落在附近,离咱们更近一点的话,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啦!
恐怕到时候,咱们所有人都会被那些因为爆炸而坍塌的建筑物给活生生地掩埋在下面啊!”说到最后,赵刚的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显然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有啥好怕的!怕个锤子啊!俗话说得好:“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要是真就那么倒霉,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了,那也是老天爷早就注定好了的。
所以说嘛,咱们没必要害怕,也不用惊慌失措的。大家继续干自己手头该干的活儿就行啦!可别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发呆呀!尤其是这火,得赶紧升起来才行呢!不然湿透了袜子鞋子,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干。
就因为刚刚赵刚说了几句话,居然把你们给吓成这样,连手里头正在做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我看呐,先把火升起来再说吧!张涵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扯着嗓子大声指挥着发愣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