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可疑人中,冯无邪重点筛选出三个。
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脸色青白,瘦得皮包骨。
凸显出眼睛更大,眼球更白。
此人没有一点精气神,死人一般的白眼球看向别人,死沉沉的很瘆人,让人不寒而栗。
青筋鼓现鸡爪如白骨的手,有气无力的搭在前座靠椅上。
如果是一只鬼,属身体被掏空了的鬼。
需要采吸精气来固魂稳魄,不至于魂飞魄散。
其次是一个老头,七十多岁的样子。
虽看上去属健康没病的样子,但看人眼神满是怨毒。
像是憎恶所有人,看谁都不顺眼。
给人的感觉像是所有人都欠他似的,他要所有人的命来偿还。
如果是一只鬼,肯定是一只凶鬼,不为别的,只图发泄怨气报复。
嫌疑最大的,是一个老太婆。
外表正常,典型的老太婆打扮。
一手提篮子,篮子里装有半箩鸡蛋。
一手杵着一根奇形怪状的拐杖。
异常的,是她一直在看大军,是目不转睛的看,上下打量的看。
她是火葬场的上一站下车的,下车时还笑着对大军点头。
并说:“小伙子,不错,挺不错!”
甚至下车走了几步,还回头意味深长看了一眼。
有鬼!
连司机都发现不对劲,迟迟没有关车门启动车子,眼神询问冯无邪。
冯无邪递了个眼神,刘老道会意,跟了下去。
如果真是一只鬼,刘老道就算打不过,自保逃命还是能做到的。
公交车继续前行,冯无邪重点关注那个中年男人和老头。
他们下车了,谁是鬼,肯定会露出马脚。
此时车上除冯无邪等人,还有一对夫妻。
但这对夫妻可以排除嫌疑,因为他们一路忧伤,不停说话。
冯无邪听出是他二大爷死了,他们在火化之前再看上一眼。
公交车很快到站,所有人下车。
司机来不及收车,也想跟来。
冯无邪拦住他:“为不打草惊蛇,我们要装不认识,你就不要跟来了,交给我就行。”
司机又焦急又好奇,但想到不能因此坏事,只好忍着,反身回到车上。
中年男人和老头下车后,各走一方。
中年男人去的是1号火化炉,老头去的是7号火化炉。
之间相距太远,冯无邪和秃驼子只能分头跟踪了。
冯无邪盯上中年男人,因为他觉得如果他是一只鬼,属于喂不饱的贪鬼。
其恐怖程度,比凶鬼还凶险。
老头边走边踢路边石子,好像那些石子好好的不动,也碍着他了,和他有仇。
秃驼子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冯无邪则远远的注视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身体羸弱得轻飘飘的,风吹随风趔趄,步伐错乱无章。
没走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坐在路边石头上休息。
死沉沉的白眼球盯着过往行人。
路人看到他的样子,不自觉的远离绕道而行。
此时已经夜里十点了,火葬场除工作人员,只有稀疏的几个家属。
中年男人左右看看,见身边无人。
深吸一口气,忽然猛的站起身,大步急促的冲进1号火化炉。
冯无邪大叫不好。
他那样子,像是精气即将耗尽,急于补充。
搞不好,火葬场有他隐藏采吸来的备用精气。
他要尽快去吸食补充。
冯无邪也不怕被他发现了,几个箭步冲了进去。
推门而入,并没看到熊熊燃烧的焚尸炉,而是一间家属等候区。
两排长椅,空空如也,没人就坐。
前后不过几秒钟,中年男人却不见了踪影。
冯无邪有些后悔,早知道先抓住他再说。
家属等候区并不是无一人,聚了七八个人。
好像在等亲人火化。
此时七八个人围成一圈,叽叽喳喳说话。
“都说让你别来了,你怎么不听呢。”
“你还一个人来,身边也没一个人照顾搀扶,万一摔倒了,怎么办呢。”
“你自己身体不好,胃癌这么严重,何苦呢。”
人群中间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虚弱声音。
“母亲生我养我,作为儿子,她老人家走了,我爬也要爬来尽份孝心。”
有女人忍不住,嘤嘤哭了。
冯无邪放眼望去,那他妈是什么鬼。
分明是一个身患绝症的儿子,来给逝去的母亲守孝来了。
还怀疑人家是鬼,跟踪个屁,到头来闹了个乌龙。
这里没戏,冯无邪调转身,往7号火化炉跑。
跑到家属等候区门口,刚好撞见秃驼子从里面出来。
“那老头,有问题没?”
秃驼子抓抓脱发得油亮亮的头顶。
“他是个人,不信你看看。”
冯无邪伸头进半掩的门,正看到老头在发怒火,边跳边骂。
听上几句,冯无邪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他老伴出车祸死了,肇事者逃逸了。
难怪他会如此大怨气,像是全世界都欠他的。
用肉眼判断隐藏的邪祟,还是行不通。
但冯无邪有很肯定的直觉,公交车害人的邪祟,不会走远。
除了吸人魂魄精气害人,它就在公交车和火葬场两点间。
冯无邪开始怀疑,或许他的方向错了。
受孟神婆画皮鬼,和传宗鬼幻化成人的影响,固执的认为公交车害人的鬼也幻化成人。
也许它是看不见的鬼影,可能是像灰家仙唐糖这样的动物成精。
或者,那辆公交车本身就是鬼的实体也说不定。
远远的,火葬场外公交车站那辆停靠的公交车,黑夜笼罩下犹如一个庞大的鬼物。
车漆脱落锈迹斑斑,像坟墓里爬出的烂皮腐尸,趴在那里伺机而动。
冯无邪打了个颤,甩甩头。
“什么乱七八糟的,是我想得太多了。”
清醒一下头脑,冯无邪还是不排除任何可能。
既然火葬场是他寻找邪祟的目的地,就得好好瞧瞧,看有什么发现或异常。
正要行动,四处走走,却看到夜里火化亲人的家属们陆续出来。
患绝症只剩半条命的中年男人,抱着他母亲的骨灰盒,欲哭无泪。
但可以感受到,他非常的悲痛。
老头提着他老伴的骨灰盒,哭的稀里哗啦。
仔细从骂人的言语中听出,他对老伴的死没多少悲伤。
他只恨没抓住肇事者,一大笔赔偿金泡汤了。
家属走完,随后就是工作人员急匆匆走出。
他们默不作声,直视火葬场大门只管走而不回头。
职业的某些规则让他们不言语的默契遵守。
保安大爷看了一眼手表,急步走过来撵冯无邪和秃驼子。
“喂,不懂规矩吗?”
“十一点一到,所有人必须离开,快走,马上闭场了。”
冯无邪发现,保安大爷又老又丑,简直长得像一个恶鬼。
但鬼眼瞧见他两肩膀和头顶的三盏灯,阳火熊熊,绝非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