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宣帝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气得胡子翘起。
“胡说八道!眼看寒冬将至,那些灾民家中没米没粮,回去还不得活活饿死。
正因为京中有常平仓和江南米行的低价粮,还有粥铺施粥,能勉强让他们苟活下去,好歹熬过冬天,才能有生路。
这时逼他们回老家,这是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啊。
能吃饱穿暖,又有几个会愿意流落他乡行乞过活?
大齐自建朝以来,倡导仁善,每逢大灾,朝廷都会竭尽全力救助百姓。
怎么到了朕这里,户部那帮官员不仅不想着如何救助灾民,只一味拦着,难不成要让那些灾民自生自灭?
他们不是草木,他们是朕的子民,是大齐的根基啊。
这么浅显的道理,那些官吏就不懂吗?”
萧逸眼眸清冷,“他们懂不懂臣不清楚,反正结果就是户部扣着银子,一直不肯放款。栖流所那些官员本也隶属于户部,却是户部底层官员。
他们拿不到银子,也不敢对上级有怨言,只能忍气吞声,继续隔三差五低声下气去讨。
所以,时至今日,栖流所要建的四座临时救济所一座都没建完。”
“岂有此理。户部简直是无法无天。有朕的批文,都拿不到银子。要他们何用?”
平宣帝懊恼,他知道,这些年田宽负责掌管户部,户部从上到下乌烟瘴气、一团糟。
田家是他的母家,当年他能顺利坐上皇位,田家功不可没。
从前做太子时,他资质平平,先皇不是没有嫌弃过他太过平庸,若不是田家鼎力托举,他怕是保不住太子之位,更坐不上这至高无上的位置。
也是基于此,他登基后,一直优待田家,又给田家不少人封官封侯。
田宽在朝中身居要职,把持户部,田家子侄不少也在朝中任职。
田家后宫有太后、皇后两位田家人,朝中有田宽、田炳……
田家权势滔天、又坐拥良田万亩,富可敌国。
田家时有人违法乱纪,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揭过就揭过了,几乎很少苛责。
以至于,田家愈发有恃无恐。
如今更是欺下瞒上,都不把他这个天子的旨意放在眼里,这让平宣帝对田家不满更甚。
平宣帝眼眸眯起,眼中闪过厉色,“田家翅膀伸得太宽,朕不能再放任他们如此,是时候给他去去羽翼了。”
“陛下圣明。”
“逸儿,朕命你从即日起,暗中搜寻田家渎职、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等一切证据。”
“是。”
萧逸垂下眉眼,眼中闪过锐利。
不枉他这几日辛苦调查,终于让圣上下定决心整治田家了。
他应声领命,转而想到田皇后,他微微抬首又道,“皇伯伯,不知上次那个小太监一事,宫中可是查到什么了?”
平宣帝捏了捏眉心,“查出他是前年招进宫的,同时入宫的还有另外五名小太监。
细查下来,那些人各个身份作假。
朕派人拿住那五人,还没开始审,就都自尽了。
居然都是死士。
呵。不用查,朕也知道他们是受何人指使。
整个大齐,谁的手能伸那么长?
有人快把朕这个皇帝当成聋子、瞎子了。前朝如此,后宫亦如此。
若不是逸儿你擒到那杀手,朕是万万不会想到,朕后宫一个小小洒扫太监都有一针让人毙命的本事!”
萧逸眼眸微眯,沉声问:“那皇伯伯打算如何?”
“肃清后宫,朕派人将后宫所有宫人,一个一个查。身份但凡有一点问题的,统统下狱。”
平宣帝顿了顿又道,“皇后那边,我会以她管理后宫不力,收去她的后宫管理之权。”
萧逸知道皇伯伯一向手段和软,这次能如此,虽算不上多强硬,但好歹能杀杀田家的嚣张气焰。
夺去田皇后的后宫管理权,日后皇后再想做什么必然会束手束脚,多有不便。
至于田宽和田家。
萧逸清楚,皇伯伯眼下还没有要将田家势力彻底铲除的想法。
不过,田家若是依旧如此贪心不足,他会让皇伯伯下定决心彻底拔下田家这颗毒瘤的。
“逸儿,还有一事。”
萧逸抬头,就见皇伯伯一改肃容,眉眼舒展,唇角带笑道,“昨个,凉国三公主前来拜见朕,你猜她对朕说了什么?”
听见凉国三公主几个字,萧逸眉眼登时一沉,心中厌烦,也不想知道她说了什么。
萧逸语气淡漠:“逸儿不知。”
“那位三公主说,你在北凉为质时,她便心悦于你。她来大齐,就是为你而来。她想求一道赐婚圣旨,让我成全你们。
凉国这公主,模样出挑,性格也是大方,敢想敢做,朕瞧着不错,不知逸儿对她可是有意?
逸儿要是愿意,朕这就下赐婚圣旨,成全……”
“逸儿不愿意。”萧逸实在对三公主无任何好感,这时毫不迟疑出口拒绝。
平宣帝愣了一瞬,面上颇有不解之意,“逸儿你不愿意?那三公主容貌上乘,身姿窈窕,多少男子对她一见倾心,逸儿怎会不愿意?”
“皇伯伯,逸儿确不愿意。”
“那又是为何?可是因为她是北凉人?其实这也无妨,如果你介意她是北凉女子,大可以给她个侧室身份。想来,那三公主也是愿意的。
你知道的,凉国三公主来我大齐,就是要同我大齐联姻,永结两国之好。
既然三公主倾心于你,朕总不好驳了她的颜面,毕竟她代表着北凉的诚意。
更何况,你如今已过弱冠之年,是时候考虑婚嫁之事。
你亲母妃不在了,你那父王也是偏心的紧,你的婚姻大事,皇伯伯自然得多为你考虑。
凉国公主论身份、相貌、年岁跟你都是匹配的。
不如,就按皇伯伯的意思,给她个侧室身份,正室还是从我大齐名媛闺秀中择一。
逸儿觉得如何?”
“皇伯伯,逸儿还是那句话,逸儿不愿意。”
“这又是为何?”
“无关其他,逸儿就是不喜欢她。别说侧室,就是通房妾室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