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渝听着宣今的话微微皱眉,话中的内容她是一知半解,但却能感受到此刻宣今心中的忿忿不平。
待她发泄完,齐渝将手中食盒打开,神色冷峻,“吃饭吧,徒然怨天尤人,毫无裨益。道路皆由自己选择,若行差踏错,便当另辟蹊径。”
宣今眼睑低垂,凝视着齐渝递来的餐食,目中光芒幽然黯淡,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我也是疯了,竟和你说这些,你又不懂。”
继而声若蚊蝇,喃喃低语,“这世间,恐怕没有人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齐渝晃了晃手中的餐食,好心提醒,“再不吃,就得到晚上了。”
宣今的目光如炬,紧紧锁在齐渝递来的食物上,却未伸出手去接。
鼻腔中逸出一声冷哼:“像这般苟延残喘地活着,倒不如死了痛快,或许死了还能回去。”
齐渝嘴角微勾,轻笑道:“回哪?你这欺诈蒙骗之徒,难不成还妄图重回佛祖座前?”
宣今终于抬眸望向她,话语中满是嘲讽,“话不投机半句多。”
言罢,猛地夺过餐食,盘膝坐于地上,默默吞咽起来。
齐渝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片刻之后,亦在宣今对面安然落座。
若非囚室的房柱横亘其间,倒真有几分岁月安然、宁谧祥和的韵味。
“你所骗取的银钱,还剩几何?”齐渝冷不丁地发问道。
宣今进食的动作瞬间僵滞,不假思索地回应道:“一分也没。”
齐渝缓缓摇头,口中啧啧有声:“如此一来,怕是棘手得紧。莫非要动用刑罚,方能有所斩获?”
宣今听闻此言,怒发冲冠,猛然摔落碗筷,嗔怒道:“即便严刑拷打,亦是分文没有!你们这群贪婪之徒,恰似那永难餍足的吸血鬼。”
“吸血鬼是何物?”
正欲振臂而起、奋起抗争的宣今,被齐渝这突如其来、怪异莫名的关注点噎得哑口无言。
她清了清嗓子,脖颈梗直,高声道:“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此乃我所在世界的独特产物。”
言罢,复又端起碗筷,继续进食。
齐渝的目光如深邃的幽潭,紧紧凝视着她,眸色渐趋深沉。
宣今埋头苦吃,身躯却如紧绷的弓弦,只待对面之人再度提及银钱之事,便要再度摔碗,与之奋力一搏。
岂料,良久过去,并未等到对面之人发声,遂悄然抬首,偷偷觑向她。
“你也是异世之人!”齐渝的眼眸暗沉如墨,直勾勾地盯着宣今的双眸。
刚刚她又仔细回忆了一遍宣今所说的话,只有套入这个答案,方能明白她话中的内容。
宣今此次并非主动摔碗,实乃震惊过度,致使手中碗筷脱手坠地。
只见她慌乱起身,双膝跪地,跪立在齐渝面前,双臂紧紧环抱住房柱,面上满是激动难抑之色。
“你……你也是?”
齐渝并未即刻回应,只是静静地与她对视,目光中满是审慎与探究。
宣今急切地拍着胸脯,瞪大双眼,大声说道:“如假包换!我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
齐渝眉头微微皱起,依旧缄默不语。
宣今见对方毫无反应,神色渐渐转冷,目光中满是狐疑与猜忌,斜睨着齐渝。
齐渝见状,轻笑一声,“虽然你刚刚说的我完全听不明白,但我确实是异世之人。”
宣今猛地又凑近前来,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意,“那你来自哪个异世界?”
“南秦。”
“南秦?”宣今的面容瞬间皱成一团。
虽说她学业不精,却也笃定历史长河中并无这个朝代。
继而又想到当下身处的凤栖国,心中的疑虑便也很快释然。
在这全然陌生的朝代之中,能邂逅同是穿越而来之人,即便家乡迥异,也让人感觉分外亲近。
笑意刚在脸上漾起,便又听闻齐渝开口问道:“可有原身记忆?”
宣今立即摇头,接着便开始大吐苦水,“我出了车祸,醒来就变成了尼姑,对这个世界一点都不了解,你知道吗?刚醒来时,我都吓坏了,哭了好几天……”
齐渝听到她没有原身的记忆时,神色便冷淡下来。
她只有原身齐渝的记忆,但原身的记忆中都是围绕着王君李尔容,对她之后想要做的事情一点帮助也无。
宣今絮絮叨叨说完,发现齐渝神色淡然,完全没有遇到同样命运之人的喜悦之情。
“我和你命运并不一样。我有原身的记忆。”
齐渝的回应令宣今惊愕得一愣,她甚至怀疑齐渝有读心之术,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将心中疑惑脱口而出。
“那你上一世是什么人?怎么就穿越了?”
齐渝发现此人并无用处,遂起身不想与她多言。
宣今也跟着起身,但瞧见对方要走之时,慌忙出声阻止,“你别走,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齐渝闻言,微微挑眉,“行,那你再交出一百两,我便放了你。”
“好!”
这下轮到齐渝诧异了。“好?你愿意给银子?刚刚不还说大刑伺候也分文没有吗?”
此刻宣今面上重新绽出温和的笑意,轻声细语道:“贫尼长久以来苦苦探寻穿越的因由,如今这缘由近在咫尺,区区银两又何足挂齿。”
齐渝斜睨着她,冷声道:“好好说话。”
“好嘞!”
宣今立刻恢复正常模式,笑着讨好说道:“放我出去,我跟着你干!”
“干什么?”齐渝嘴角微微上扬。
“自然是共图大业!你既带着原身记忆,定是要在这世间成就一番丰功伟绩之人!我愿追随左右,为你效犬马之劳。”
宣今言辞恳切,满脸谄媚之态尽显无遗。
齐渝闻言冷哼一声,“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帮助,况且,我也不缺犬马。”
说罢,大跨步离去。
身后传来宣今焦急的嗓音,“我有用,我可太有用了,我能挣钱,你再考虑考虑……”
齐渝从大营出来,已经巳时。
出来便看到正倚着马车假寐的玄英。
玄英听到走近的脚步声,骤然睁开眼睛,待看清来人,原本充满防备的眼眸中立刻涌上惊喜,“主子。”
齐渝轻笑,“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主子快上车,吃饭了吗?昨晚首次值岗可感觉疲乏?在大营之中可有人故意刁难主子……”
齐渝不知道玄英何时也变得啰啰嗦嗦,心中却如暖流涌动,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