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承彦则是微微点头。
他久居襄阳,醉心于学问与交友,并不清楚刘备与刘封之间那些错综复杂的勾当。
只是平日里听闻刘备与刘封的父子关系,所以见到刘备,黄承彦下意识地便开口道:
“左将军在此,可是为了接少将军回去养伤?”
听了黄承彦的话,刘备顿时一愣,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心里 “咯噔” 一下,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努力在脸上保持着镇定,试探地问道:
“黄公所说的少将军,是…… 封儿吗?”
黄承彦不疑有他,只以为刘备是在跟自己确认,便说道:
“难道左将军此来不是为了接少将军刘封回新野吗?
少将军如今正在鹿门山上养伤呢,想着你这做父亲的,定是来接他的。”
听了黄承彦的话,刘备只觉得脑袋 “轰” 的一声炸开了,心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思绪翻涌不停。
“刘封,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呢?他不是已经……”
刘备心中又惊又惧,可脸上还得强装镇定。
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喃喃道:
“嗯…… 正是,不知黄公从何得知我儿的消息?我儿现在何处?”
黄承彦满脸疑惑地看着刘备,心中奇怪这刘备怎么连自己儿子在哪儿都不清楚?
不过他还是如实说道:
“难道左将军不知道少将军此时就在鹿门山上养伤吗?
老夫刚刚不是也说过了吗?前不久老夫还亲眼看到少将军呢,他的伤势恢复得不错。”
刘备勉强一笑,那笑容僵硬,心中却慌乱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只想赶紧离开这儿,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勉强说道:
“知道,自然是知道。黄公,备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就不与黄公多做交谈,日后有机会再与黄公把酒言欢。”
说罢,便急忙引着关羽匆匆离去,那脚步慌乱得几乎有些踉跄,全然没了往日的沉稳。
黄承彦站在原地,看着刘备离去的身影,挠了挠头,一脸不解地说道:
“怪哉!怪哉!这左将军行事怎么如此怪异?”
心中满是疑惑,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只能摇了摇头,继续赶着毛驴往诸葛亮的住处去了。
且说刘备与黄承彦分别后,便急匆匆地往回赶,脚下的步子又急又乱,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沉稳持重。
跟在他身后的关羽,目光紧紧地盯着前面的刘备,心中有种难以明说的异样感觉在不断蔓延。
“刘封…… 竟然还活着?”
关羽在心里暗自念叨着,一时之间,他也分不清自己此刻应该是高兴还是遗憾。
但有一点,关羽很清楚。
那就是他清楚地察觉到,眼前的大哥在听到刘封没死的消息时,流露出来的,根本不是喜悦!
甚至恰恰相反,刘备那脸上分明写着恐惧,还有藏不住的厌恶。
虽然看出了刘备的这般异样,可关羽仍是默不作声,只是默默地跟着刘备。
他脚下的步伐随着刘备的节奏,二人一同急匆匆地朝着新野赶去。
在关羽看来,这么多年来,大哥刘备向来深谋远虑,无论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只需紧跟他的脚步就可以了。
刘备做的决定,总归有他的道理。
一路无话,刘备带着关羽赶回了新野。
刚一进县衙,刘备便神色匆匆地对关羽道:
“二弟,大哥现在有一件急事要去处理,二弟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说着,他都没敢直视关羽的眼睛,只是微微偏过头去,仿佛在刻意回避关羽探寻的目光。
关羽深深地看了一眼刘备,那目光中透着几分探究,几分疑惑,可终究还是没有多问。
他心中暗道:
“此刻就算问了,大哥怕是也不会如实相告,倒不如等大哥自己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想到这里,关羽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而后转身离去。
刘备看着关羽离开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
随后立即命人将陈到将军叫过来。
不一会儿,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年纪三旬上下,面容冷峻的将军便出现在刘备面前。
此人,便是陈到,陈叔至!
陈到此人身材魁梧,身姿挺拔如松,浑身透着一股肃杀之气,那是多年征战沙场磨砺出来的铁血气息。
他跟随刘备多年,武艺精湛,在战场上那是冲锋陷阵、杀敌无数。
且此人又对刘备忠心耿耿,从无二心,更是统帅着刘备的王牌部队 —— 白毦兵。
平日里,这白毦兵就是刘备的最后一道王牌,关键之时总能发挥出逆转乾坤的作用。
由此也可见,刘备对陈到的信任是不在关、张二人之下!
“主公!”
陈到冲着刘备恭敬地行礼,声音低沉而有力。
刘备看着陈到,沉默了半晌之后,缓缓开口,那语气里透着一股凝重,仿佛每一个字都有千钧之重:
“叔至,你我相交多年,多余的话我自不必多说。今日,我要交给你去为我办一件大事!”
陈到一听这话,心中便是一凛。
从刘备的语气中,他敏锐地听出要交给自己的事定然非同小可。
当下陈到毫不犹豫,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放在胸口,语气坚定:
“请主公示下,到定然全力而为!”
刘备看着陈到,心中暗自思忖着:
“刘封如今没死的消息应该还没有多少人知晓!
陈叔至随我多年,为人可靠,又有勇有谋,正好可以让他去将刘封杀死,以绝后患!
只要刘封一死,那之前的事就不会再有暴露的风险,我苦心经营的一切才能保住。”
想到这里,刘备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他的语气也变得冰冷无比:
“叔至,我要你立刻带上白毦精兵前往鹿门山,将在那里养伤的刘封就地处决!不得有误!”
陈到听了刘备所言,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重锤击中,心中不禁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怎么也没想到,主公竟会下这样的命令。
刘封好歹也是主公的养子啊!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刘备。
陈到赫然发现此时的刘备,双眸中尽是无尽的杀意,那眼神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那仁德宽厚的模样?
“诺!”
陈到拱手应诺,声音虽然依旧坚定,但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而后他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刘备又行了一礼,便转身退下了。
空旷的屋内,此时只剩下刘备一人。
他呆呆地站着,望着陈到离去的方向,口中喃喃道:
“封儿,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阿斗,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