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月最听不得别人说周云实是瘫子,应鸿说那句话时,她挪了一步。
温热的手立即握了阮清月的腕,安抚的握了握,把她拉回身侧。
周云实这人像是永远自带净化,对这样的脏话都波澜不惊更不会当面急眼,朝应鸿说话还很谦和:
“谢谢你提醒,我坐轮椅只是残疾不是残废,照顾清月没问题,你如果哪天没饭吃,我还能给你匀一口。”
“你骂人总有缘故,如果是清月惹了你,我替她道歉,如何?”
以柔克刚,应鸿还真不敢受他道歉,因为他有被周云实道歉的后遗症——「应鸿」差点变成「应江」,至今觉得蛋蛋凉飕飕。
看着应鸿下意识夹腿,唐风易噗嗤笑出声。
应鸿恼羞成怒又不敢冲周云实,只敢吼唐风易,“笑你爹啊……”
“垃圾。”炸炸嚷嚷的嘈杂里,贺西楼轻懒的声线却反而透澈抓人。
他踢了踢脚边的烟,“谁扔的?”
应鸿正在气头上,没那咸蛋功夫搭理。
直到贺西楼偏过脸,那粒颧骨痣在面无表情时隐隐透着薄冷,“唐风易给我接风的局,你来这儿扔垃圾是看不起我?”
应鸿连忙应了句:“没有的事,好久没见了,我来是真心跟楼少叙叙旧。”
其实应鸿跟贺西楼几乎没打过交道,只听说这人很佛系,一般他都懒得跟人计较,他刚回来,应鸿觉得有机会把他拉入自己阵营。
这也是他今晚不请自来的缘故。
应鸿蹲下捡了那支烟,声音又从他头顶响起,“前女友刚找我叙完,你叙的哪门子旧?”
贺西楼这不经意轻飘飘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京圈太子爷不是人畜不分只忙工作?他居然谈过女朋友?而且已经分了?今晚女的找了他?
关键是他还见了?!
一群人视线定在了贺西楼身上那懒懒散散的睡袍上,他刚刚都和前任干什么了?
应鸿比别人更好奇,他一直受周云实排挤,他刚想把阮清月搞过来给贺西楼尝鲜,对立了贺西楼和周云实,就等于拢到贺西楼了。
如果能挖出谁是贺西楼的女人最好,可以投其所好。
于是堆起笑,“楼少这话说的,咱兄弟一场,能聊的不海了去了?”
唐风易直接柠檬蘸醋,“谁特么跟你兄弟,我哥异父异母的兄弟就我一个,你小脑萎缩赶紧去治!”
应鸿一脸烦躁,“唐风易你有完没完!贺西楼的局,正主没说话,你狗叫什么?”
包厢里音乐都早已停了,就等正主说话。
唐风易心情好得很,嬉皮笑脸,“我哥讲人话你一条狗也听不懂,不还得我给你狗译?”
唐风易这么能屈能伸,贺西楼不护着就没道理了。
他冲应鸿轻哂,“听到了?门在那。”
那么多人看着,应鸿没想到贺西楼这么不给脸,嘴巴比脑子快,“大家给你面子都来接风,这里谁不是公子谁不是千金?都一个圈子谁还不清楚谁底细?”
突然的安静,针落可闻。
都是公子千金,都知道他私生子,应鸿这话可是贺西楼的忌讳。
后者寡淡的抬了抬眼皮,“小点声,我对狗过敏。”
然后他身侧的手臂打开,“大小姐,酒瓶递我。”
一群人不明所以,他叫的什么大小姐?
谁啊。
阮清月装作事不关己,可贺西楼侧首看她,一道道视线跟激光一样射向了她。
众目睽睽,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挪了几步递到他手上。
应鸿下意识问:“你想干什么?”
贺西楼握着酒瓶趁了趁手,“你家花洒可能坏了导致你脑子进水,帮你破开看看。”
周遭静得大气不敢喘。
贺西楼那份慵懒不达眼底,这酒瓶他必定敢砸,应鸿悔得不行,他不能跟贺西楼树敌。
识时务的弯起笑,拍自己嘴脸,“楼少我喝多了对不起!怪我嘴贱,没有故意砸场子,找机会我专门给您赔罪?”
贺西楼指了指阮清月。
应鸿认了,给阮清月也道了歉,然后走人,走之前盯了阮清月,给爷等着。
贺西楼随手把酒瓶扔进唐风易怀里,“都愣着做什么?谁和应鸿一起的,组团去脑科能打个折,还是等我给你们请兽医?”
刚刚聚在一起编排阮清月的几个女的没好意思坐着,“不好意思啊唐少,我们还有点事,下次再聚哦。”
红裙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也一声不响从边缘准备退出去。
“等等。”贺西楼抽出兜里的手,食指和中指并着随意朝那群人勾了勾,“排排站,道歉。”
祁真很配合的把门关上,不道歉谁也走不了。
红裙女发现贺西楼的眼睛盯着自己,要是换个场景,被这样的眼神眷顾她都能高潮,但此刻手心光冒冷汗。
努力扯出娇媚的笑,“楼爷,对不起嘛。”
某人眼皮都没抬。
红裙女尴尬的咬了咬唇,皱起眉,“不会还要给她道歉吧?她都打我一巴掌扯平了!”
贺西楼一本正经的建议,“两码事,你可以打回去。”
这是人话吗?
谁敢扇阮清月?旁边的周云实不得从轮椅上跳起来?
咬了咬牙,只能乖乖转向阮清月,“对不起阮清月,是我说话没分寸,请你原谅。”
牵头的道歉了,其他人也纷纷表了态。
但她们说完之后,阮清月没什么反应。
贺西楼眸光落在她清冷的脸上,“开个尊口大小姐,别误我吉时。”
又一个「大小姐」,惹得所有人都在用探究的目光,包括周云实。
阮清月没办法,看了红裙女,声音倒是清软:“不原谅,下次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不介意让你做个活死人。”
红裙女愣了,想起一些传闻,脸都白了白,提着裙子快步走。
少了一撮人,空气干净得多。
周云实看了贺西楼,“难得组局,扰你兴致了,我替清月道个歉,今晚我请。”
“那破费了。”贺西楼特别不客气,冲大伙一句:“今晚都报复性消费吧,玩好喝好,美丽的周公子买单。”
阮清月知道今晚是没机会跟他谈了,所以一直降低存在感,不想让周云实知道她和贺西楼有过那么一段。
偏偏贺西楼似笑非笑的跟周云实说:“第一次见周公子这么护着的小心肝。”
“确实漂亮,看紧点,小心被人偷了去。”轻描淡写又意味不明。
他长腿散漫的往里走,顺便邀请:“都请客了,留下玩会儿。”
周云实跟他不熟,只说要回去吃药顶多待个一二十分钟。
贺西楼径直往最中间的真皮沙发,身躯慵懒的一靠,长腿往上一搭,愣是一个人占了大半沙发,勉强能加个唐风易,想靠近他的女人是一个也挤不进去了。
寒暄没几句,总有忍不住的,“太子爷真的交过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