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李青溪等人今日学的是乃是礼法课，虽说真正该来的永宁公主，因为厌学没来，但她们还是必须要前去听课。
入宫的贵女们也知道，每一门课程看似是女夫子在指教她们，实则是在考学。
毕竟若是要选未来的皇子妃，礼法方面是绝对不能有瑕疵的。
教授的夫子也十分严格，饶是李青溪前世为了撑起面子，跟着秦氏专门学过皇宫礼仪，重来一世也并非是轻松的事。
一行人直到黄昏时分，才得以回去休息。
与其他贵女时刻注意着形象不同，李青溪深知自己不会成为皇子妃，因而回到住处后，只草草梳理了自己一番，便靠在软榻上休息。
不多时，她迷糊着进入了梦乡。
深巷，靠里的小院中传来孩童嬉笑玩闹的动静，他们围着一起过家家，时不时呼唤大孩子们过来，帮忙扮演父母。
树下乘凉的人，身着简单布衣，单手托腮，望望天空，又看看身侧的人，有些颓丧地开口：“再过不了多久，我就不能出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看你们。”
执笔落墨的人手微微一顿，有些疑惑：“为什么？”
“因为我娘说我得学礼仪。”
她似乎深深叹了口气，似乎有些自暴自弃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的吧，青州这边都是如此，女子得学礼仪，等到了年岁就议亲，嫁出去相夫教子。”
他沉默片刻：“倒是听说过。”
少女越想越烦，忍不住抱怨：“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嫁出去，武馆家的小子连我都打不过，我爹却说他是难得英才，可见青州儿郎多数都不怎么样。”
他似乎被她逗笑了：“那你想找什么样的夫郎？”
少女思考了片刻，忽地看向边与她说话，边写字的他。
“你说，我嫁给你怎么样？”
他微怔：“嗯？”
“我可以嫁给你呀，这样不用被拘束，我们还可以跟大家住一起，好不好？”
她手一拍，越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虽然你穷了些，但你有才学，可以去考官呀，而且我爹最欣赏有才之人，武馆那家的小子不过考了个童生，我爹都觉得他很有出息，你若是能去县学，头名不是手到擒来吗？”
少女笑意盈盈，将他从头至脚打量一番：“而且你生的还算好看，勉强能与我这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相配。”
他唇角泄出一丝笑意，忍不住摇头。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少女正色道：“你笑什么呀。我说的是真的！”
因为她凑得太近，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芬香，他握笔的手紧了紧。
少女盯着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对不对？”
闻言，他顿时耳根子都红透了，墨水滴落在纸上，晕染开来，将这一上午抄写的东西全废了。
她回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屋堂，喜滋滋地说道：“邱爷爷说，你就是喜欢我，不过我生的这般好看，性格又这么好，你喜欢我太正常了。”
虽然她不清楚喜欢是什么感觉，但邱爷爷说的，一定是对的。
少年郎轻咳一声，并未否认，转移话题：“自古姻亲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这么草率定终身的？”
“哎呀不管，我就问你，娶不娶？”
他实在无奈，挑眉逗她：“我若说不娶呢？”
她杏眸一瞪：“不行，你怎么能坏了惯例？”
他好奇：“什么惯例？”
“戏文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大侠的恩情无以为报，小女子只能以身相许，你救了我，你就该娶我，而且我对你也有那么一点恩情，咱俩互相回报嘛。”
他好笑地开口：“哪有这样的？”
人家戏文里，那是为了还恩才嫁，她这是逼娶。
不过，她说的对，他也欠了她的。
而且，他想娶她。
少女才不管他怎么想，掰着手指，已经在想婚后去哪儿游逛了。
“而且成亲了，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塞北雪景，去吃南州的蟹，草原的羊，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他轻笑出声，忍不住扶额。
她天真浪漫，根本不懂成亲是什么，只知道出去游逛。
“你笑什么呀？”少女不满，“快说你要娶我。”
他到底是放下笔，软声道：“我娶你。”
见她立马露出明媚的笑容，他顿了顿，又正色补充道：只娶你一个人。”
“那当然了，难不成你还想娶别人啊？”
她哼了一声，握着拳头：“你要是考了官之后变心，敢纳妾或者找别人，我就会把你痛打一顿，连邱爷爷都治不好的那种，然后再也不搭理你了。”
他顿时坐直了，看起来害怕极了，可细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家有悍妻，当然不敢。”
她笑嘻嘻：“知道我的厉害了吧，那拉勾，约定好了，我等你来娶我。”
小指勾在一起，定下契约。
“那你回去告诉父母，然后记得来提亲，不要忘了，你不来，我就要嫁给别人了，一定要来哦。”
他温柔地笑：“好，等我。”
又不知过了几许时光，少女一个人坐在窗檐旁，呆呆地望着天空，心境从欢欣雀跃到失魂落魄，再到冷漠怨恨。
“不是约定好了要娶我吗？你什么时候提亲呀？”
“院子里的桃花都谢了，你还会来找我吗？”
“为什么还没来呢？”
“你毁约了。”
“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
画面趋近于模糊，耳畔似乎有人在喊她。
“大姐姐，大姐姐……”
李青溪痛苦地呢喃，猛然睁眼，瞬间坐起，才发觉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赵苑苑等人正围在她身边，李芷兰去端来了水递给她。
姜眠颇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青溪，你没事儿吧？”
她想回答说没事，却开不了口，等将水饮下，才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厉害：“我没事。”
见她神色惨白，李芷兰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大姐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方才你的反应，实在是吓到我了。”
李青溪迟疑地点了点头，问道：“我怎么了？”
姜眠等人对视一眼，才低声道：“你一直在问，为什么不来？”
说是问，不如说是控诉。
她的声音虽小，却带了十足的怨恨。
赵苑苑好奇：“你梦到谁了啊？”
李青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梦中的记忆早已模糊，她根本想不起来什么关键的事。
“我只记得自己似乎在同一个人说话，旁边有很多人，他们在说白……白玉……”
众人沉默地看着她，李青溪竭力回想着梦境，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姜眠一怔：“白玉是谁？”
赵苑苑猛地拍手：“我知道了。”
见众人望着她，她神秘兮兮地说道：“是不是德妃赐得那副白玉镯子？我觉得她很可能在上面动了手脚，不然青溪怎么会突然梦魇呢？！”
姜眠无语，实在是忍不住训她：“赵苑苑，你长点脑子好不好，这极有可能是个人名。”
“还有啊，在宫中你说话能不能小声点，咱们几个说也就算了，你那么大声地说德妃在镯子上动手脚，岂非是说她暗害官女，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再传成巫蛊之祸，明天你就脑袋搬家！”
姜眠在她们几人之中很有威严，赵苑苑一下子就蔫了，小声说道：“对不起嘛，我下次注意。”
李青溪的神色有些凝重：“阿眠说的对，白玉是个人名。”
梦里的人，是在叫这个人。
李芷兰皱眉：“可是从小到大，我不记得咱们有认识的人，名字叫白玉的呀，是不是大姐姐你记错了？”
“不，不会，就是白玉。”
李青溪十分笃定，梦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比她偶尔梦到的前世记忆都要真切不少。
可她回想了半天，前世今生都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这个人。
她思来想去，决定求助系统：“九九，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这个白玉是谁？”
系统应了一声，片刻后才说道：“宿主，我翻遍了所有的剧情，唯一跟这两个字带点关系的，是京都白姓世族的人，但他叫白子钰，不叫白玉，人生轨迹十分单一，从前、未来都跟你不会有任何接触。”
李青溪问它：“那有没有可能，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系统一口否定：“这不可能，你的记忆那是绝对完整的，没有失忆的情况出现，不然我早就告诉你了。”
“所以，要么是你记错了名字，要么这个人，真的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