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之耀星球上的朝圣者人群熙熙攘攘,仿佛一片涌动的潮水。自愿捐出足额物资的狂热信徒,在国教人员的指引下,沿着特定的路线,缓缓地向着不远处的圣城外围行进。沿途的建筑都以金色为主,搭配着各种宝石装饰,处处都彰显着国教的富裕和权势。就连空气中弥漫的熏香都带着浓重的香料味。
安卡混杂在朝圣者之中,心情略显沉重。领取免费食物后,他便试图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父亲。他穿梭于各个下舰区域,在接待处询问,却始终没能寻到熟悉的身影。
他开始有点慌了,莫名的不祥感觉开始侵蚀他的内心。
就在安卡感到心力交瘁,准备放弃时,却意外碰到了几位来自第二机械舱的维修工,他小时候曾见过他们,他希望从这些熟悉的面孔中获取一些父亲的消息。
“安卡?是你吗?”一个维修工首先发现了安卡。语气中充满了惊讶。
安卡连忙上前,焦急地问道:“几位,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父亲。”
几个维修工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叹了口气,说道:“你说老比尔?哎…你离开几个星期后,人就没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惋惜。
安卡如遭雷击,瞬间愣在了原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没…没了?什么意思?”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强行稳住自己内心的不安。
“是啊…没坚持多久…就走了。”另一名维修工低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老了…伤太多了…没能扛过去…”
安卡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父亲的离世,彻底击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他仿佛回到了黑暗的深渊,那熟悉而又冰冷的窒息感笼罩了他。他机械的看向周围,喧嚣的人群都变成了虚影。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的狂热和兴奋此刻在他眼里都显得无比讽刺,这些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不过是在表演一场场闹剧而已。这一切和飞船上的破败和绝望有什么区别呢?
他没有再说什么,沉默地离开了人群。
安卡失魂落魄地走在接待点的道路上,四周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显得那么的虚幻和不真实。为了什么来到这里?为了什么继续生存?那些曾经激励他的信仰,在此刻也变得如同腐烂的枯骨一般。什么为了帝皇?什么朝圣之旅?这难道就是他们的结局?只是一个更富丽堂皇的牢笼而已。
安卡感到内心异常的空虚和无助。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他机械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走到了一处捐献物资的地点。那是一些摆满了各种容器的桌子,旁边站着几位身穿华丽长袍的国教人员。这些区域也是这次朝圣之旅的终点。人们献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来换取对帝皇和国教的虔诚。这里到处都挂着金灿灿的装饰,在宝石的光芒下闪闪发光,巨大的雕像矗立在这里,给人一种庄严又压抑的感觉。在太阳的映照下,这些建筑仿佛活过来一般。让周围所有都黯然失色。
安卡一言不发,将身上所有从黑市换来的物品都放在了桌子上,包括自己从黑市搞到的特殊零件,和所有的配给口粮。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此刻已经毫无意义。那些国教人员只是机械地点着头,甚至懒得去看他一眼,只是皱着眉头估算这些东西的价值。
交出了所有的财物后,安卡勉强达标,得了一张通行证。这张小小的卡片代表他能够进入外围建筑群,也就是国教圣城的边境处。这里距离真正的核心区域,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但对于普通朝圣者来说,这里已经是一处无比神圣的地方,至少在他们看来是如此。
在持证的朝圣者拥簇下,安卡走进了国教圣城的外围建筑群。他的神情木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这里如同一个巨大的宗教主题乐园,到处都耸立着巨大的神像、雕塑和装饰精美的建筑物,每一个细节都无不体现着国教的权力和财富。墙壁上绘满了各种壁画,讲述着国教的历史和神圣的传说,那些描述的场景十分夸张和怪诞。让安卡感觉到一阵阵头晕目眩。那些身穿华丽长袍的国教人员在建筑间穿梭,他们的脸上带着高傲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对普通朝圣者的蔑视。
安卡漫无目的地在圣城外围的街道上游荡,与那些满怀虔诚、激动不已的朝圣者不同,眼前的这些景象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震撼,反而让他心中充满了荒诞与失落。
圣城的外围建筑群已经堪称奇观,与“永恒朝圣者”号上破败的景象形成天壤之别。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哥特式尖塔直插云霄,仿佛要将天空刺破。塔身由洁白的大理石砌成,表面雕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各种圣徒、天使和殉道者的形象栩栩如生,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圣洁的光辉。那些尖塔的顶端,都装饰着巨大的金色十字架,像是锋利的标枪一样,在远处就能轻易看见这些明晃晃的标志物。
连接着尖塔的,是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这些宫殿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的宝石和黄金,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甚至让人患上雪盲症。屋顶则覆盖着巨大的玻璃穹顶,穹顶内部用各种珍贵的材料描绘着宗教故事和神话传说。一些宫殿还在外围使用了大量的喷泉和水池,在机械的驱动下,各种水柱喷涌而出,在阳光下形成一道道美丽的彩虹。
宽阔的街道上,铺满了洁白如玉的石板,每一块石板都经过了精心的打磨,光滑如镜。街道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雕像,这些雕像或威严、或慈祥、或悲悯,都是为了纪念国教历史上的重要人物,也代表着无数朝圣者的归宿。它们的材质也各不相同,有的是青铜铸造,有的是白玉雕琢,有的是黄金打造,每一座都堪称艺术珍品,展示着国教无与伦比的财富和工艺。
走在这片极尽奢华的建筑群中,安卡感觉自己如同一个误入巨人黄金国的小人,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闪亮和不真实,也只有那些虔诚的朝圣者相信并维护这些宏伟的建筑,其他人都不值一提。他的视线里充斥着黄金、宝石、大理石,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职人员,更有那些匍匐在地、亲吻石板的狂热朝圣者。
那些建筑中散发出诱人的熏香味道,以及神职人员身上穿戴的华贵服饰,让这里的一切都和安卡的日常生活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甚至对这些装饰品感到了生理上的不适,就仿佛这里从来没真实存在过一样。
这些精美绝伦的景象似乎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作用。飞船上的朝圣者和圣地好像并没什么共同之处,只有在远处和梦里才能看到这富丽堂皇的国教圣城。安卡感觉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这种巨大的差距,让他的身体感到非常不舒服。
一些虔诚的朝圣者跪倒在地,亲吻着冰冷的石板,他们的脸上充满了狂热和痴迷,仿佛这样就能够得到救赎,让这些圣洁的建筑净化他们肮脏的身体。在一些显眼的位置,都有身穿华服的神职人员在向信徒们宣讲教义,他们的声音洪亮而富有煽动性,吸引了许多朝圣者驻足聆听。这些宣传语中许诺的美好来世和飞船上的情况截然不同。信徒们在这些花言巧语下更加的狂热。
安卡努力地在人群中穿梭,想要找到一个能够让他平静下来的角落,但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这些狂热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的昂贵熏香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甚至无法集中精力。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些建筑物能够吸引到那些人。这里除了带给人视觉上的冲击外,没有起到任何有用的效果。
他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充满了疑问和迷茫。如果这里只是外围,那么圣城内部的景象该是何等的壮丽和辉煌?他试图去想象,但贫瘠的生活让安卡想象不出来内城的样子,或许梦中的天堂能够比拟一二?
圣城的建筑风格恢弘壮丽,令人叹为观止。安卡穿梭在建筑之间,觉得自己如同一个渺小的蚂蚁,被淹没在这片奢靡的汪洋之中。他看着那些高耸入云的尖塔,金碧辉煌的宫殿,以及各种雕琢精细的装饰。心里升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国教真的能拯救他们的灵魂吗?这些华丽的建筑真的能够引导他们抵达救赎之地吗?在这些美轮美奂的建筑下面,掩盖着多少人命的流逝和无止境的绝望。这个地方能够给他指引什么?他又在期待着什么呢?他的心里开始动摇。那些一直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执念,在此刻都变成了一个个难以解释的问题。
迷茫地走在街道上,看着那些匍匐在地的朝圣者们,以及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职人员,父亲的离去让安卡失去了生命中仅有锚点,感受自己内心的空洞,此时的安卡,只想寻找一个答案,或者一个能够让他内心平静的借口。他逐渐不相信国教或者帝皇能够救赎他,他只求一个能够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借口。他已经累了。他需要答案,即使那些答案只是虚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