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牧间忽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直到眼前这个身形落寞的男人起身准备离开，他才开口道：“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艾德文问道。
“艾略特并非没有王室血脉，他母亲虽然是平民，但奶奶是王室成员，他是有王室血脉的，只不过比亚瑟他们远一些罢了，但凡霍索恩王室能为人类整体考虑一下，都该在血缘亲疏上作出一些牺牲，选具有极高天赋的艾略特继承【守夜人】，不是吗？”牧间看着他的眼睛，质问道，“让这样一个极度自私的王室领导人类，真的好吗？危难之际，它能与人类共存亡吗？”
艾德文沉默半晌，最终道：“我们没有选择。人类需要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可我们经不起内战。”
“那么，倘若王室失去大部分的支持者，布里奇斯家族能以可接受的代价结束内战吗？”牧间缓缓道，“您难道不想替您夫人报仇吗？”
此话一出，艾德文的拳头猛然握紧，浑身青筋暴起！
他站在原地，眼眶通红，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般拼命喘着粗气，半晌后用一种极度嘶哑的声音问道：“你有办法？”
“我可以试试。”
“怎么试？”
牧间伸出右手，摊开手掌。
艾德文看到了一枚金币，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金币。
“用这个。”牧间平静地说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
“我还有半年时间。”
留下这句话后，艾德文走了。
牧间没有送他。
半年时间。
这回不是干翻那三个继承人，而是干翻整个霍索恩王室。
其实，在意识到特蕾西的母亲是艾德文的毕生挚爱时，牧间脑中短暂地冒出过“说服艾德文支持特蕾西继承【守夜人】”的想法。
不过，在了解到艾德文的想法和打算后，这种想法就破灭了。
因为艾德文把人类存亡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作为【守夜人】，估计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明白这世界情况不妙，而为了和平完成人类内部的整合统一，他准备牺牲布里奇斯家族，把所有权力都交给霍索恩王室。
那就只能把王室干翻了。
坦白说，牧间跟霍索恩王室没仇。
作为一个局外人，他顶多就是看不惯那个极度自私的王室而已。
另外就是，霍索恩王室害他这几个月一直束手束脚的，他有些不爽。
但谈不上多大仇。
艾略特倒是有。
从艾德文的话里不难推测出，艾略特和特蕾西母亲的死跟王室脱不开关系。
那可是杀母大仇。
而且，艾略特从小被迫与家人分离，也是因为王室的缘故。
不过他不是艾略特。
所以，这只是任务罢了。
全属性+10、未知奖励。
只能委屈一下霍索恩王室了。
……
下午。
伯爵府衣帽间。
“嗯，不错不错，兄长大人您穿这件礼服很好看。”特蕾西一边绕圈打量着，一边连连点头。
系统给牧间的伪装，并不是让别人看到艾略特的相貌，而是从认知层面进行扭曲。
他们见到牧间时，看到的是他本人的相貌，但偏偏就是会产生“他就是艾略特·布里奇斯”的认知，哪怕是身为九阶超凡者的艾德文，也会觉得他跟自己印象中的儿子长得一模一样。
若非今天是奇迹日，又碰上艾德文这个当代【守夜人】，伪装还真不会被看穿。
“那就这件吧。”牧间赶紧道。
他很无奈。
这都已经换了十几身了！
“不行，再挑挑看，您这衣帽间里还有很多呢。”特蕾西认真地说道。
牧间扶额。
以往整天混迹于舞会的艾略特自然有很多衣服，大部分都在伯爵府的衣帽间里，少部分在储物戒指里。
艾略特的身份虽然敏感，但并不低，吃穿用度的标准都很高。
事实上，像他这种没有继承权的直系，一般都能舒舒服服地过完一生，虽然册封的爵位不能传给子孙，但只要不是太败家，基本都能给后人留下一笔不菲的遗产。
当然，自己作妖的除外。
“今天是奇迹日，王宫设宴。”特蕾西一边上前替他整理衣领，一边认真地说道，“兄长大人您得注意自己的形象，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他们想小瞧便小瞧吧。”牧间不在意地说道。
只是一些妆容仪态、繁文缛节方面的事罢了。
当然，出于谨慎，这世界的贵族礼仪，他早就已经了解过了。
他作为“艾略特·布里奇斯”，突然什么贵族礼仪都不懂了，那肯定不行。
或许可以随性点，不遵守，但不能不懂。
“那可不行！”特蕾西格外严肃地说道。
牧间无奈：“奇迹日的王宫宴，我每年都参加，倒是特蕾西你，还是第一次吧？明明我是老手，你是新手，怎么就变成你在教导我了？！”
虽说每年参加王宫宴的其实是艾略特，但理不直，气也壮。
“我这不是看兄长大人您平时在家懒散得很，不太可靠的样子嘛……”特蕾西道。
“那是在家里。”牧间道。
“好吧……”想起兄长大人以前常年混迹舞会，特蕾西稍稍放心下来，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不放心道，“宴会结束后，兄长大人您可不要随随便便被哪家的小姐给勾走了啊！”
牧间哭笑不得，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行了行了，你一直跟在我身边不就好了？我就穿这件吧，你自己该去准备了。”
特蕾西捂着额头，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最后点了点头：“好吧。”
说着，她捏着裙角轻轻一礼后，便离开房间，回自己房间准备去了。
牧间看向一旁捧着各种衣物的女仆们，吩咐道：“整理一下吧。”
说完也走出了衣帽间。
站在宽敞的走廊上，他透过一侧的窗户看向窗外。
落入他视野中的是一座古老而沧桑的城市，被昏黄的光线笼罩着，像是某个阴天的傍晚。
但在这世界，这是常态。
没有白天黑夜。
没有日出日落。
“太阳么……”牧间暗暗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