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侯忘记了再跑,云笙也停下手里正在挥鞭子的动作,就连宋氏都不再尖叫了。
所有人都僵硬着身子看向门口的方向,看到两道身影正逆光站在门口处。
魏晗站在边上,率先看清门口处的两人。
他猛地将折扇合起来,朗声大笑道:“本公子果然没有猜错!”
“颜小妞福泽深厚,一般的牛鬼蛇神可勾不走她的性命!”
他又将眼神落在裴澈的身上,语气就没有那么欣喜了:“古人诚不欺我,‘祸害遗千年’啊!看到你还活着,我多少还是觉得遗憾的。”
裴澈连个眼皮子都懒得给他,只顾着将身侧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扶进去,并在一侧搬来一张幸存下来的绣凳给她坐下。
云笙鼻子一酸,直接将鞭子丢在一边,径直过去蹲在颜蓁的身侧。
“你还知道回来......”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少有的哭腔,“你再不回来,我都打算要拐着你那一整个院子的小姑娘跑路了!”
“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在我面前炫耀嚣张......”
话还没有说完,云笙忽然皱起秀眉,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而是一再为她号脉确认。
“怎么,伤得这样重?”
这脉搏虚弱的,她几乎要以为眼前坐着的女子只剩下半条命了。
颜蓁挤出一丝笑意,忍下一天一夜以来的疲惫感:“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还说没事?非得丢了小命才叫有事吗?”
这边,姐妹两人劫后重逢,喜极而泣。
那边,被云笙抽打的浑身衣裳破烂、发髻凌乱的临安侯和宋氏却傻了眼。
裴澈,竟然还活着?
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落到水流湍急、海浪汹涌、深不见底的海里,竟然还能活着?
而且,还是两个人都好端端地活着回来了!
一时间,临安侯和宋氏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震惊。
宋氏反应还算快,用帕子摸着眼泪就往裴澈身上去,却被裴澈轻而易举地用眼神制止了她接下来张开双臂想要抱他的动作。
“儿啊!你回来了,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娘有多么担心你......”
“好在老天保佑,将你平安地送回到为娘的身边来了!”
宋氏哭得好不伤心,裴澈的神情却冷漠到了极致。
瞧着用亲情是没有办法打动裴澈了,宋氏转头又用上了苦肉计。
她抬手略显狼狈地整理着自己的发髻,还将歪歪斜斜的簪子扶正了些后,才干笑着解释道:
“澈儿啊,你和颜蓁遇险迟迟未归,不仅急坏了我和你爹,就连云大夫都急得不行。”
“这不,她误会我和你爹不肯去救你们,竟胡闹一般地将这里抽了个彻底,还将我和你爹打成这样......”
听到这里,裴澈终于施舍一般地给了她一个眼神。
紧接着又将眼神落在临安侯身上来回打量着,随即竟垂眸自顾自地笑了。
他越笑越大声,笑到最后,连临安侯和宋氏都被吓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我若是知道云大夫要来找你们算账,定要叫她打的再狠一些,最好还能在鞭子上涂上一层毒药才好。”
“澈儿,你......”
宋氏像是伤透了心,全然不相信这是裴澈所说出来的话。
“我怎么了?”裴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不过就是听到了侯爷和侯夫人不想我和颜蓁活着回来的真实内心而已。”
“你,你都听到什么了?”
宋氏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心想着如果裴澈所知道的不多,她还能再哄着骗骗。
权衡利弊之下,当然还是自己的儿子用着更加安心,更何况裴澈可是状元!
那个被临安侯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她都不曾见过,年纪还小先不说,更加不知道他能力多少。
“大概是侯夫人不愿意让我们听到的那些,我恰好都听见了。”
宋氏神情僵住,“澈儿,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临安侯却是铁了心要换裴轩来继承自己的爵位。
这些天来,他听着孙氏为他分析了许多的事情,明白裴澈和他也许真的不是一条心,便是将世子之位给了他,他也未必能真的为自己所用......
如此一来,还不如将爵位给向来敬重他,崇拜他的裴轩。
“既然你们回来了,那本侯不妨把话说得更加直白一些!本侯才是临安侯府真正的主子,想要将爵位给谁,那是本侯说了算!”
“便是要将轩儿带回来,你们也没有资格说个‘不’字!”
宋氏猛地回头去看临安侯,大声质问道:“侯爷!你可别忘记了咱们当年的约定!”
不论他能生多少个孩子,侯府爵位的继承者只能是她宋秀慧的儿子!
现在,临安侯竟然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种话,叫她怎么能不急?
“此一时彼一时!裴宏闯祸在先,现在人还在大牢里关着,等着陛下发落。裴澈成日被新妇哄得团团转,根本不肯休妻另娶!”
“苏家表面上没说什么,可你是最了解你的娘家了,他们岂是能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将来又怎么会愿意继续同我临安侯府共进退?”
“我是和你有过约定,但我不能为此对不起我裴家的列祖列宗啊!”
宋氏指着临安侯,气到胸口都在隐隐发疼:“裴荣盛,你......你怎么敢的!”
“为了临安侯府,本侯有什么不敢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临安侯索性破罐子破摔,根本不愿再和从前一样,在宋氏的面前做小伏低!
“父亲所言极是。”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裴澈忽然开了口,还是顺着临安侯那边,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他。
尤其是宋氏,盯着他的眼神恨不得能冲过去给他一巴掌,好叫他清醒一下,看看自己都说了什么。
“你看,连裴澈都同意了,你又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临安侯满脸得意,对着宋氏双手一摊,甚至耍起了无赖。
随后又扭头看向裴澈,语重心长道:“你能理解为父的用意,为父心中很是欣慰。”
裴澈凉凉一笑:“裴宏被定罪在即,父亲大可以趁着这些日子把裴轩接回来,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向陛下请旨册封他为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