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听着一门之隔的办公室内，传来椅子划过地面的声响。
立即转身，在房门拉开的瞬间，拐进了安全通道。
她再度来到会议室，孟诚贞已经从肾上腺素，讲到了车祸伤情鉴定。
管加薪几次抬手，想把这位专业又跑题的老法医拉回正轨，却又因他声情并茂的讲解，欲言又止。
“咚咚咚！”
拿着沓报告的小刘，站在门边，激动看向众人。
“dNA实验室那边的结果出来了！你们都猜错了，凌芳竟然真是她父母的亲生女儿，不是领养的。”
韩飞越苦笑摇头，“还真不如是个养女。”
王喆闻言斥责，“小韩！人都死了，你嘴上能不能积点德？”
韩飞越并未立即反驳，而是把电脑投到大屏幕上。
“王副队，这是今天上午，荣队让我调查凌芳资金往来的结果。”
“结合外勤那边的问询，可以看出，凌芳自从三年前高中辍学，来到北淮打工，每个月都会把四分之三的工资打到哥哥凌强卡上，按照北淮现在的消费水平，她留的那点钱，连维持基本日常的衣食住行都有点勉强。”
“但细心点的应该都能发现，凌强今天身上的那件羽绒服，跟咱们封少的可是同款，一件至少得小两万。可凌家父母没有正式工作，凌强又不上班，他是怎么买得起这么贵的衣服？”
答案不言而喻。
“臣卜木曹！”
“这就是一个妥妥的吸血鬼呀！”
“一个四肢健全的男人，竟然要让妹妹去那样的地方打工，供养自己，这究竟是什么魔鬼家庭？”
封序更是脱了身上的羽绒服，“这个档次的废物，也配跟我穿一个牌子的衣服？”
王喆听着大家的愤慨，自然知道，越是偏远落后的地方，重男轻女也就越严重的道理。
可身为案情会的主导者，无论是为了挽回刚才丢失的领导尊严，还是为了让这群激动的小年轻们冷静下来。
他敲了敲桌子，看了眼小刘，示意大家安静。
小刘立即会意，继续道：
“其次，从死者凌芳嘴里取出来的那块肉，经比对筛查，属于北淮师范大学商务英语专业的大二女学生，谭雨柔。”
“只不过，一个多月前，谭雨柔就已经失踪了，当时，谭家父母还在她所在院校附近的城南分局报了警，但经多方调查，至今仍未找到谭雨柔的下落。”
众人面色越发凝重。
温阮眸光微转，看向管加薪手边的笔记本，“这里面，有没有关于谭雨柔的记录？”
管加薪摇头，将东西摊开转向大家。
“我们找到这个笔记本的时候，除了我刚才说的第一页之外，其余部分都被人拿走了。”
王喆见状，眉心的悬针纹险些把略有些发福的一张脸，劈成两半。
“凶手特意把谭雨柔的肉切下来，放在死者凌芳嘴里，这样的事情更像是某种暗示。”
“既然，从谭雨柔这条线找不到她的下落，那就从陈光新和凌芳的关系网，走访排查。”
王喆的这一提议，虽然是个笨办法，但眼下这种情况，也的确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人困马乏的众人，各个顶着黑眼圈强打精神。
温阮却觉得，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引导着警方推动案件进展。
她见带着橡胶手套的管加薪，把笔记本放回证物袋，立即上前。
“这个，能不能让我看看？”
管加薪见她已经带了手套，片刻犹豫后，还是把东西送了过来。
泛黄纸张上的记录，比刚才管加薪三言两语的概括更为详细。
仿佛把十六年前，阮毓所受的煎熬，再次一幕幕上演。
直到温阮回到法医办公室，那种剜肉刮骨般的痛感，仍未消散。
可刚被楚局要求停职检讨的荣曜，却提着两个保温桶赫然出现在眼前。
“来吃宵夜。”
见温阮面有迟疑，他又道：“或者，你选一个，剩下的我喝。”
温阮看了眼两种带着果香的甜粥。
没想到，自己先前为了博母亲同情的随口一说，对方这个时候竟还能放在心上。
荣曜见她迟迟不答，虽有些失望，但也没步步紧逼。
“要是都不喜欢，咱们出去吃也行。”
“荣队，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温阮知道荣曜的饭量，压根用不上这顿宵夜。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心口，“我这里有点……”
自幼，温阮目睹过太多不幸的婚姻。
成为法医后，更是在诸多解剖中，见过太多人性幽微。
她虽仍信爱情，却并不相信人。
只是，温阮话未说完，却被荣曜打断，“缺心眼？”
温阮被眼前男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的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
心中积攒的情绪，也都变成了揉眉叹息。
荣曜见她嘴角微勾，不由往前凑了凑，故意压低了声音打趣。
“那我明天给你带点猪心汤？好好补补？”
温阮后退半步，“荣队，你真不用对我这么好。”
如果只是吃饭，温阮还能礼尚往来。
但在听到荣曜在楚局面前替自己扛雷的那番话后，她就不能再继续装傻。
“那你的要求还真低。”荣曜笑看着温阮，“送点粥就算对你好了？”
温阮，“……”
别人是油盐不进，这人却是只进油盐。
“再说了，我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被优待。”
“就像今天，虽然我极其不赞同，你从黄凤麟嘴里套出208案另一名凶手的冒险方式，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结果的确是在推进案件进展。”
“即便，不是为了追你，现在的待遇，也是你这个病号应得的。”
这番话，像是凌晨寒冬风雪里的热汤面。
一碗下肚，让人从身到心的温暖熨帖。
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感激的情绪，在温阮心头萦绕。
良久，她才再度开口，“荣队，工作之外，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荣曜半真半假地打趣，“法医对支队长行贿受贿，也是违法行为。”
继而，拢了拢她身上的羽绒服，眸光缱绻，“所以，软宝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男人低磁嗓音和眸底漾起的温柔，像朵温热的，将温阮包裹其中。
即便不张嘴品尝，那股儿诱人的甜香，也会从鼻腔流入肺腑，勾起千丝万缕的美好。
“那荣队就不怕，你这边无私付出，我转头就跟别人在一起？”
温阮话虽这么说，心底却夹杂着一丝悸动。
只不过，荣曜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无言以对。
“当然不怕。”
“毕竟，软宝你要是连我这么完美的男人都看不上，那其他人就更入不了你的眼。”
“所以，这一假设，压根就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