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云镇。
光线昏暗人声嘈杂的地下赌坊,几名露出强壮健子肉手臂的赌坊打手,跟拖野狗似的拎起伤痕累累的徐锦江父子俩,带进里边一间昏暗的密室。
不大的密室扑鼻而来的是复杂难闻的气味,墙壁上点燃了一盏油灯,光线影影绰绰的照亮密室里的布局。
当徐锦江和徐志秋看清这里边摆放了许多折磨人的刑具,有捆着铁链的刑架、烧得火红的炉子以及烙铁,扎满钉了的案板,长满倒刺的皮
顿时吓得浑身寒毛直竖,痛哭流涕的向打手们求饶。
然而,他们哭声刚起,黑暗的暗角里,传来猎犬一声声凶狠的嘶吼。
两人呼吸一窒,惊恐的抬眼看去,竟发现角落有一只被困在笼子里,冲他们龇牙咧嘴的猎犬。
猎犬体型庞大,凶相毕露,龇牙咧嘴,好似随时随地破开铁笼扑出来,把他们当成破布般撕扯分裂。
父子俩大惊失色,未知的恐惧如黑夜里的魔爪紧紧的扼住他们的脖子,仿佛连咽口水都顿觉困难。
两名摁住他们的打手,毫不客气的抬脚往他们的膝弯踹去,膝盖骨头重重跪倒在地,发出沉闷的脆响。
而在他们跪着的面前,有一张普通的四方桌,桌面摆有吃剩的半只烧鸡,以及半碟子炒花生米,还有揭了盖的小坛烧酒。
浓郁的酒味混杂满室陈旧的气味,更让这间逼仄的密室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来气。
桌前坐着一名蓄满络腮胡的中年壮汉,他面相凶恶,哪怕是静静看着你,冰冷的眸子就像把尖刀穿透你的心脏。
他一只脚踏在旁这椿櫈高高隆起膝盖,状似漫不经意地扫了眼地上的父子俩,嘴里叼了根剔牙的竹签,放下手中酒碗。
开口的嗓音是浑然天成的粗犷,极具威慑:“上回,你俩欠老子赌坊三两,用你家婆娘来抵债,这回又欠了多少啊——?”
壮汉语调拉长,吓得父子俩哆哆嗦嗦得不敢抬头直视。
这时,身后的打手声音洪亮,向壮汉禀道:“老大,这回可不得了,足足欠了十二两。”
壮汉闻言,不可思议议的将目光落在地上二人身上,忽然张嘴大笑,笑声哄亮。
徐锦江只觉得男人的笑声如鬼魅,让人不寒而栗。
壮汉收起笑声,玩味地打量地上两人,似在调侃这对父子长本事。
徐锦江抬起被打肿成猪头的脸,哭丧着哀求:“彪……彪爷,银子我们一定还,还请彪爷宽限几日,我们一定弄来银子还你。”
徐志秋双手撑着地面,连连点头不迭:“对,我们会还,一定还……。”
先前在赌桌上,父子俩已经被打手好一通收拾,生怕今日拿不出银子,再也踏不出这个地方。
被唤作彪爷的壮汉,抬手拿下嘴里的竹签朝地上啐了口,坐直的身子忽地倾俯下腰,凶神恶煞的凑近徐锦江,吓得他瞳孔猛然一缩,大气不出敢。
“怎么还,拿你们的命还吗?”彪爷狠戾的气息喷了徐锦江一脸。
一股寒意,陡然从脚底直窜背脊,徐锦江呼吸一窒,一动不敢动。
经营地下赌坊多年,如眼前这对父子一样,输了拿不出钱的赌客比比皆是,镇场子的打手早已见怪不怪。
这种时候,他们有的是手段从对方身上讨回利益。
彪爷厌烦的坐直身子,递了个眼色给打手。
徐锦江心头大惊,哆哆嗦嗦的开口道:“彪爷……彪爷,你听我说,我们有银子还你,镇上梁家的女婿是我四弟,他有钱,我们父子俩一定能把钱还你。”
徐志秋跟着点头不迭,磕磕巴巴的说:“对对对,那是我四叔,还有,还有我在乡下的小叔,他们都有钱,他们一定会把钱还你。”
不料,父子俩的话听在彪爷耳中,仿佛是天大的笑话:“你说咱镇上梁家的女婿是你兄弟?!”
徐锦江婉如抓到最后一株救命稻草,急切道:“是,他是我兄弟,是梁家的赘婿,别说十二两,一百二十两他都能拿出手,还请彪爷放了我们爷俩,我们这就去给你取钱。”
只见,彪爷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舌头抵了低腮帮,络腮胡抖了抖,下一刻扬手狠狠的给了徐锦江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震耳欲聋,扇懵了徐锦江。
“去你娘的敢耍老子,当老子傻吗?”彪爷明显一副被气笑的样子:“梁家老大在县衙门当主薄,你让老子去招惹官府的人?是老子不要命,还是你不要命啊!”
徐锦江被抽得耳鸣目眩,很快又醒过神来。
先前觉着找到救星的徐志秋,见状,当即闭紧了嘴。
徐锦江连忙又道:“彪爷,是我的错,我不去找梁家,我回乡下给你取钱,我娘还有我最小的兄弟,他们在乡下也有钱,他们一定会把钱给我。”
徐锦江以为彪爷听到这话,多少会松动态度。
不想,又一记耳光直抽得他眼冒金星,眼前一阵白又一阵白,差点栽倒在地。
再次被打懵的徐锦江,怎么也想不明白,彪爷为何不相信他的话。
彪爷睨着两边脸颊高肿对称的徐锦江,脸色愈发阴沉:“还把老子当猴耍!你乡下老娘真有钱,上回的三两银子,用得着把婆娘送来抵债!”
对上这对父子眼底的绝望与哀求,不等徐锦江再张口辩解。
彪爷已敛起眸色,厉声发话道:“把他俩送到隔壁镇上的煤窑,卖给窑子的管事,收回老子的十二两。”
“是。”几名打手闻言,立马上手拖拽。
徐锦江父子脸色大骇,当即哭求地给彪爷嗑起头:“不要啊,彪爷饶了我们吧,我们会把银子还上,还请彪爷行行好。”
即便地面被磕咚咚响,彪爷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打手自然不会与他们客气。
先是一人一脚,将他们踹倒在地,再薅起头发连打了几记响亮的耳光。
父子俩鬼哭狼嚎的吵闹,招来角落笼子里猎犬的叫唤。
彪爷很是不悦地蹙起眉头,不耐烦的冷声道:“带走带走,把人打废了,谁给老子十二两!”
打手们闻言,立马住手:“是。”
随后将地上的父子俩连拖带拽的带离密室。